爱是本能,无需言明
周末的旧货市场鱼龙混杂,女孩们的小摊很不起眼,却也能遇上识货的。
一些经典的老款式很得中年叔叔阿姨们的喜欢,真的假的,值不值这个钱,她们一看就知道。
上午最好成绩是只手提包,昆妲卖了五百块。价钱虽还抵不上当时一个零头,但既是旧物,能出手就行,钱多钱少无所谓。
江饮有件专门装钱的衣服,是外婆给她缝的,贴身穿的短袖,肚皮位置有个带拉链的小口袋。
离开家前一周外婆新给她缝的,说外面坏人多,钱财得贴身保管。
江饮牢记外婆叮嘱,每次卖了钱就掀开外套撩起肚皮,拉链拉开,钱装进去,拉链拉好,再轻轻拍两下,哄钱乖乖睡觉。
昆妲好玩把手伸进去摸,“原来这就是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呀。”
江饮被她挠得咯咯笑。
到下午,两人分着吃了剩下那碗凉面,鸡蛋和牛奶也是分着喝,赵鸣雁不放心,专门过来看,白芙裳也跟着,顺道给她们带了些吃的。
市场里有保安巡逻,再说光天化日,倒也不用担心治安。只要人身安全没有问题,被骗被忽悠都是小问题,就当交学费买教训。
赵鸣雁想得开,她自认幼时就是吃了没见识的苦,到江饮这里,她绝不能再拘着她,要她读书,要她长见识。女儿的小鬼点子,当妈的全力支持。
江饮冲她们狂招手,等人凑过来挡严实,才掀起肚皮给她们看,“其实都是妃妃的功劳,妃妃晓得怎么卖,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价钱。”
“哇!”白芙裳惊叹出声,但只一眼,她就发现裹在最外面那张是假的。
赵鸣雁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把钱抽出来。
“假的!”江饮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我摸了半天,还让他换过,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仔细回忆当时情形,明明感觉到了,为什么还是被收进兜里,那人究竟变的什么戏法。
“假的,竟然是假的——”她嗓眼里一声尖啸,张开嘴“哇”就哭出来,眼泪滚滚地落,气得又摔胳膊又砸腿。
昆妲一把抱住她,“真是太可恨了!”
赵鸣雁顿时有些无措,本是想借此机会再教教孩子怎么认钱,哪儿知道就把人惹哭了。
白芙裳还在那笑,冲着四面八方来的眼睛无奈摊手,“孩子收了假钱,伤心呢,不知道是哪个畜生王八蛋,孩子也骗,也不怕出门被车撞死。”
虽说这基本算无本买卖,倒也不至于多大亏损,可任谁收了假钱心里都不得劲儿。
江饮最是爱财,平时就抠,跟妈妈出去买菜,人家少给她拿两根葱她都嚷嚷个没完,别说整一张红票子。
江饮哭得心都碎了,昆妲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白芙裳有主意,马上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从家拿个点钞机过来。
“眼睛分辨不出,机器还分辨不出?”
白芙裳马上就在附近五金店弄了个三米多长的插线板过来,靠美色在斜对面的音像店把电接上。
江饮好半天才止住哭,昆妲拉着她手,不时在她耳边小小声说话,要么就亲亲她的脸,一直哄到江饮抹干眼泪,还噘着小嘴“呼呼”给她吹眼睛。
“有点意思。”白芙裳抱臂站旁边说。
赵鸣雁随手翻着隔壁摊子上一本旧书,不知该怎么接她话。
“你说她俩好到这种程度,有没有点那种意思?”白芙裳干脆挑明了。
“还是孩子呢,懂什么。”赵鸣雁说:“女孩之间,关系好,举止亲密是很正常的。”
白芙裳笑笑,“就跟我俩一样好。”
赵鸣雁嗔她一眼,白芙裳扭胯撞回去。
收假钱这事让江饮一个多星期都愁眉不展,偏偏周三的数学考试,应用题全是买东西卖东西。
她一看到“买卖”这两字就想起自己被骗了一百块,到周五卷子发下来,一百五的总分,只考了六十九。
数学老师说她成绩下滑得太厉害,还有意无意提到她身份,说什么能进城读书不容易,要常怀感恩之心。
江饮垂头丧气,昆妲马上就不干了,课堂上公然顶嘴,“你知道什么啊。”
老师推推眼镜,反问:“那你又知道什么?”
昆妲一脸我懒得跟你白话,“说了你也不懂。”
“她考得不好,难道不该说?”老师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定要跟她掰扯。
“你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说人家里怎么怎么样,你根本不尊重人!”昆妲怒视他。
“我不尊重人?”老师给气着了,“你们俩,下课来我办公室。”
下课只有江饮去了,她把昆妲的话带到老师面前,“她说她不来。”
完整句子是:你来城里上学,是他出的力花的钱怎么着啊,一口一个感恩,好威风啊。让我去办公室,我又没犯错,我不去。
昆妲一向脾气大,老师也知道她难缠,懒得理会了,只语重心长交待江饮要好好学习吧啦吧啦。
江饮没说自己摆摊的事,免得老师说她不务正业。
收假钱、考试考砸、被老师叫去谈话,江饮噩梦的一周,情绪很坏,连饭都吃得少了。
到周六去旧货市场摆摊,一上午没卖出去东西,江饮更是失落,昆妲买了雪糕来,快滴到手指她都来不及舔。往常吃这方面她是最积极的。
江饮心情不好,昆妲也闷闷不乐。江饮高兴,她就多一分快乐,江饮不高兴,多一分的委屈也得受着。
或许这就是喜欢吧,昆妲暗自想。喜怒哀乐都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