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他们当时不对大理寺说明白?”
“涂小娘子此时是太子的——”红鹤思忖片刻才找到个合适的措施:“是太子殿下的亲密好友。小娘子在尚书府花园与户部官员私会传出去恐有不妥。因此两人都不敢有所声张。我也是向小娘子承诺只有与此案牵涉之人知道此事后,她才愿意将此事说出来了。”
“你接着说。”
“尚书府竹林是萧少良的私人之处,圣人与萧少良在竹屋中私会之时,鲁天会守在竹屋门口,他自然知道每次来竹屋中私会的人是谁。那天,鲁才通过鲁天偷偷进入了竹屋内,先是用重物击晕了圣人,趁萧少良震惊之时,将他逼到了竹屋窗前,用匕首刺杀。无意间,两人的影子就印在了窗户上。”
“可大理寺案卷我也看过,当时是刘侍郎将众人的目光引去了窗户边。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此事的确是有些巧合。”红鹤将折扇挡在胸前慢摇着说到:“刘侍郎瞥见了涂娘子和叶巡官在花园里牵着手,心中自知此事不能被更多人看到,这才转移了话题把众人目光引向了对岸。刘侍郎事后将此事与涂小娘子和叶巡官说明,言辞间颇有胁迫的意味。于是叶巡官将自己的家财都换成了银两以此贿赂刘侍郎,希望他能保守秘密。毕竟,谁都不想得罪太子殿下。”
“哼。”太平公主冷笑道:“听说哥哥对这位娘子失魂落魄,已经好几次提出想要娶这戏子做妾,但碍于圣人和韦氏都不同意一直都未能成功。他还真是死性不改,总是看上来路不明的女人。”
“殿下,现在真凶已死,无法再开口说话。殿下亦可洗刷掉杀人的罪名。我想,应不会有人把此事引到圣人身上了。”
“除了你。”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她。
“除了我。”红鹤说道:“殿下觉得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太平公主冷酷地反问道。
“红鹤当然也是这样想的。”红鹤持扇朝她行了一礼:“因此,红鹤将此事写了下来,封存在某处。若红鹤能平安活着,就能保证此事会永不见天日。可万一红鹤哪天无法活到寿终正寝……”
“乐红鹤,你竟敢胁迫于本宫?!”太平公主一声怒喝:“你可想过自己会有的下场?”
“我的下场就是和家人一起平平安安地活到老死。”红鹤沉声说道:“还望殿下成全。”
那在花园凉亭中,高高在上,身着明黄圆领袍的公主沉思了半响,最后才终于说道:“去吧。岭南乐红鹤,休得让本宫再看到你一眼。”
红鹤急忙退出小花园,她长吁一口气,拭了把额头的冷汗,此刻只觉口干舌燥,衣衫均被冷汗浸透,贴在身子上。她匆忙回到客房将茶壶中的冷水通通灌入喉中,这才稍觉舒适。又叫来女史,向她讨了热水和干净便捷的衣衫,准备在上路之前清洁一番。
秋高气爽,狂风席卷一地落叶,红鹤在纷飞的枯叶中着骑马,朝城外奔去,她已决定尽快返回新会县,以免那太平公主会变卦。她显然已洗清杀人的罪人,却依然背负着与人通奸的重罪,但这已与红鹤无关。刚出城,快马跑到郊外一处僻静的野湖边,红鹤牵马上前饮水,秋高马肥,林寒涧肃。突然听见身后树林中凌乱的脚步声,从附近树林中突然窜出来十几个强人,个个都黑巾蒙面,手持刀剑,口中呵道:“拿你的命来!”
怒狮案
红鹤顺势倒下一滚,躲开了强人砍下的第一刀。眼看这些黑衣强人已经将自己包围在长安城外野湖边,个个都是手持利刃,势必要夺她性命的架势。红鹤心中大惊,想不到太平公主翻脸如此之快,她才刚刚跑出长安城,取她性命的兵马就已杀到。红鹤这些年虽也向巫柯学过些拳脚功夫,但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况且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下的心中顿时就失了主意。
“我们得令给娘子一个痛快。”为首的强人骑在马上说:“我们也曾久仰娘子大名,不想对娘子行诸多粗鲁之事。”周围的人纷纷沉默颔首,都觉得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已是必死无疑。
红鹤暂缓心神,问道:“各位英雄不如让我死个明白,反正我已经跑不掉。若死到临头都不知是死在谁手里,红鹤恐怕也会化为一缕冤魂夜夜缠着各位。还请英雄能告知一二。”
为首的强人冷笑道:“这个恕在下不能说,还请小娘子忍一忍罢,去阴间的路途上千万谨记冤有头债有主。”那名强人高举闪亮弯刀:“想要知道是谁,娘子大可去阎王那问。”
“你猜——”红鹤对他开口说了两个字,刹那间,人如同一枚梭子般顺势掷入野湖黝黑的水花中。“快追!”为首的人面色铁青,强人们纷纷抛下兵器,一个个飞身跃入湖中。
太子府,幽暗的书房,弥漫着从金蟾啮锁香炉中漫出的乳色薄烟,几只小奶猫在低垂的紫色绣金线帷幕之间跑来跑去。韦氏站在一片烟雾中摆弄着手中逗弄小猫的孔雀羽棒,侧耳听黑衣诸率凑到跟前的耳语,瞬间就面色大变:“派了这么多人怎会让她跑了?”
“回娘娘,是我们派去的人都在便服内穿戴了马毛软甲,下水后软甲吸满了水,的确是游不过的。”黑衣诸率垂手肃立,郑重其事地说。
韦氏面目逐渐扭曲起来:“一群废物,若是让她回到岭南查出来自己的身世……”
“当年在泊头湖村时,我们用的可也是梁王府的人。这一切都与娘娘无关。”黑衣诸率沉静地说:“若娘娘担心,不如就让属下去一趟新会,属下先试探一番看她对此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