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妃见到二人,便要行礼,司徒清潇神情柔和,连忙去搀扶赵王妃,她声音轻柔舒缓,“皇嫂。”
温柔得像是能渗透到人心里去。
赵王妃见了司徒清潇,像是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靠在司徒清潇怀里哭得更大声了些,而不只是隐忍的低泣。赵王妃哭的悲怆,像是已经忍耐了许久,终于发泄了出来。
司徒清潇蹙起了好看的眉,轻拍在赵王妃后背上,温和地轻声安慰,她一身素白,但并非孝服,未戴金银步摇,只用简单的翠玉素钗插起,浅浅施着粉黛的脸和朱唇,更显清纯脱俗。
是司徒云昭从未见过的样子,她止不住地心动。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白色了。
人群来往的说话声,赵王母妃哭喊声,大人哭泣声,孩童哭闹声越发放肆,司徒云昭微微皱了皱t眉,尽管只是一下,司徒清潇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确不适合这样不体面的场合。
司徒清潇垂了垂眸,又安抚嘱托了赵王妃几句话,把身上的银票悄悄拿给她,便道了告辞。
司徒云昭看她走过来,有些疑惑,“不多与赵王妃言语几句么?”
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司徒清潇笑了笑,“该说的都说完了。”
司徒云昭有些好奇,“你与赵王妃,关系很好么?”皇家的姑嫂众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司徒清潇和赵王妃样子看起来并不像那样疏离。
司徒清潇眼中忧伤浅淡,慢慢道来,“是,我与赵王妃自幼相识,那时赵王妃还是礼部尚书府的大小姐,知书达理,像姐姐一般,我们常玩在一处的。不过,她非嫡出,礼部尚书对她不是很好,后来,她又嫁给了我皇兄,成了我的皇嫂,尽管诞下了世子,但赵王母妃苛刻,大皇兄又偏爱宠妾,对她亦不好,甚至有时醉酒还会动手打她,皇嫂在赵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摇摇头,“我劝说过多次大皇兄,不过未果,也许是皇兄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对皇嫂发了脾气,后来,皇嫂也让我不要多说了——”
怪不得那日司徒清潇相比起赵王,会更加在乎赵王妃的遭遇,司徒云昭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让一个可怜的女子陷入怎样的境地,可茯苓说的一样有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人非圣贤,又如何能面面俱到呢。
更让她难过的,是司徒清潇眼中愈见浓郁的悲伤,如果此时司徒清潇能转过头,便能看到她眼中柔情,“这与你无关的,你不必自责。”
司徒清潇敛了敛情绪,轻轻地,“还是要多谢平南王。”
司徒云昭挑眉,“谢本王什么?”
“谢平南王没有赶尽杀绝,为赵王和司徒皇族留下的尊严,还有,为赵王妃做的一切。”
这话在她听来,像极了讽刺,特别是那句“没有赶尽杀绝”。司徒云昭目光淡淡,“举手之劳。”
两人靠得近,司徒云昭几乎可以闻到司徒清潇身上似有若无的栀子花的香气,是最让她心醉的气息。
司徒云昭再控制不住,反手把司徒清潇抵到了一旁的墙上,人都聚集在灵堂那边,王府宏大,这里几乎没有人。
司徒清潇白衣翩跹,措手不及,却没有推拒。
两人都纤瘦颀长,身量也相差无几,司徒云昭左手撑在她耳边,凑近了她的右耳,轻声细语,“三公主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冷血?”温热的呼吸缓缓洒在她的耳边。
就仅仅是这样,司徒清潇觉得自己几乎全身都在战栗。
司徒云昭的呼吸,司徒云昭的温度,就围绕在她身边。
其实,这是她在梦里都奢望不到的场景。
她张开眼睛,却清醒又冷静,她想,司徒云昭的动作和模样,丝毫不青涩,甚至可以说是熟练,轻而易举地撩动人心,动人心弦,是对其他的女子也是如此么?包括……包括,前夜花满楼与她春风一夜的花魁,澜衣姑娘。
她连苦笑都扯不出来了,没有羞意,只有钻心的疼痛和酸楚。
司徒清潇轻轻地,柔柔地,“你不冷血。”她想要去抚摸一下司徒云昭的脸庞,确认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又是一场虚幻。
“其实每次,你都留了一线在,不是么?”
司徒云昭回想着上次亲密的触碰,似乎还是上元节那日夜里。
她轻声问,“公主,你还记得上元节那晚么?我究竟,有没有抱到你?”
她那晚醉了,记忆已经模糊,第二日司徒清潇清冷的模样让她始终觉得那是一场梦,可是梦中的触感,怎么会那么真实。
司徒清潇语调艰涩,“不记得了么?”
果然,她都不记得了。她抬起双手,想要圈住司徒云昭的腰身,想要靠进她怀里,想要和她亲密相拥,却没有这个勇气,也不应该放纵自己。
司徒云昭停在她的耳畔,虽然动作亲密,也没有真的触碰到她,“你说我次次都留了一线在,我若说,那非我所愿呢?若非——我一定会把事情做绝。”
若非因你。
我所在意的一切,全部都是你。这个缘由,她说不出口。
若非什么?只要司徒清潇愿意问出这句话,她就愿意坦白,愿意诉说爱意。
只要有一点点回应就够了,不要让她从始至终都像一个出演独角戏的,难堪的傻瓜。
可是她没有等到。
两人距离咫尺之间,呼吸相闻,两颗心的距离却相隔天涯之外。
呼吸轻轻柔柔地铺洒在她的耳畔,司徒清潇敏感地几乎在颤抖,她没时间去思考,苏木的话还在回响,她不想留下遗憾,更不想误会了她。司徒清潇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靠着猜测,她咬了咬唇,狠下心来,孤注一掷,“司徒云昭,你前日夜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