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哥儿应下,低头走出去收拾。
家里除了贺晏四个主人外,便只有四个下人,一个厨娘、一个门房、一对小厮夫夫,其中一个便是梁哥儿,另一个是他丈夫,同时兼任车夫,这四人均是贺晏从牙行买回来的。
他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毕竟都要买人了,再说不适,就多少有些虚伪了。一家四口,还有两个幼儿,家里进的每一个人他都得拿捏在手上,不然的话,实在不放心。
当然他又不是那等周扒皮,拿捏身契是为了保证家里的安全,其余的就当做是雇佣长工罢了,每月干得好还会发一些月钱,再加上两个少爷待他们极好。
四人自然生不出其他心思,毕竟不止王厨娘身世坎坷,门房和小厮也不遑多让,门房大叔是逃难逃得只剩下他一人,而梁哥儿和他丈夫同样都是被亲人亲手卖给了牙行。
贺晏让人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确认过他们的品行才将人买了下去。
待梁哥儿去赶紧收拾东西,余满也收拾妥当了,二人才携手出去堂屋。
“爹爹,阿么,你们终于出来啦,我就要吃饱啦!”小豆子挺挺圆鼓鼓的肚子。
余满看着他小脸上沾上的油光,用手帕仔细擦掉后,“那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余冬拆台,“哥哥,你别信他,他才吃了几口馄饨,两个丸子,才没有吃饱呢,他就是想快些出去玩。”
小豆子被叔叔拆台,很是不高兴,鼓起腮帮子瞪着他,“小叔叔,难道,难道你不想和小豆子早些回村里,早些去放纸鸢么?”
小豆子灵魂发问,偏偏余冬还真的想早些去,他念叨踏秋念叨了许久,如今总算放了旬假,明年他就要下场考一考县试了,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不得空,这个旬假他盼望已久怎么可能不着急!
见小豆子还要说话,贺晏吃完一碗馄饨了,抬头说,“不吃饱不给出去。”
小豆子闻言,双手一抱,气鼓鼓道,“坏爹!”
“快吃。”余满将碗重新翻他面前,小豆子只好憋屈继续吃早饭。
因着要去庄子,便没有乘船,吃过早饭后,四人收拾行当坐上马车朝着河西村出发。
余冬掀开帘子一角看去,青砖黛瓦映入眼帘,围墙高筑。
“我们快到村里啦!”
小豆子举臂欢呼,“好耶,我的屁屁快要碎掉了。”
泥路难行,路途颠簸,哪怕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和席子,作用也不大,眼看着就要到,小豆子眼巴巴凑到窗边,“小叔叔,我也看看!”
余冬伸手一指,“哪儿呢,你看到没有,那是我们作坊的屋檐。”
“哦哦,好像是耶……”
俩人嘀嘀咕咕,很快就到了河西村。
原本简陋的小作坊经过六年的岁月流逝后,现已崭然一新,就连门口都多了两个看门的门房,以及两条用大棒骨雇佣来的细犬。
作坊划分成三个区域,一做青方,二做白方,三做豆豉,里面的工人更是从原本的三十余人扩展到如今的二百人,作坊内人头攒动,井然有序地干着活,余时仁和余庆义一人管着一个大区域,剩下一个则是安哥儿在管。
马车一到村头,树底下聊闲的人一看到马车就知道是贺晏他们回来了。
“王奶奶,余阿爷,方奶奶……”小豆子从窗户探头出去,伸出手挨个打招呼,几人婶子叔么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笑得见牙不见眼,纷纷应好,要不是小豆子在车上,怕不是都要上手抱去。
一行人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余远山家里。
“噔噔——猜猜我是谁?”小豆子从门边探出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周秋。
“哎哟我们小豆子回来了,大奶奶可想你了!”周秋将小豆子抱在怀里亲香了一番,松开后又朝余冬伸手,余冬退后一步,“大伯母,我已经是大人了!”
周秋笑得不行,“个小不点儿还说自己是大人!”
“馨姐儿,快出来,你豆子弟弟回来啦——”
“哪里哪里,我豆子弟弟在哪?”馨姐儿正在里屋跟着娘学女红呢,闻声跑了出来,尖叫了一声,“啊——豆子弟弟!”
俩人抱在一起团团转,激动得不行,松开手后馨姐儿挨个喊人。
“我们去找虎头玩吧。”三人同岁,得了空就扎堆玩。
余冬见小豆子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叔叔了,和哥哥说了一句,就跑出去,准备整个村子找小伙伴玩,这个时候牛蛋他们估计就在村子不知道哪里玩呢。
梅玲出来,见女儿已经没了踪影,摇摇头,“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余满凑过去和梅玲聊起来。
余远山此时不在家,四个人聊了一会儿,贺晏将他从淮州府买来的手信分下去,顺带还告诉大伯母,关于她侄儿去淮州府干活的一些事情。
如今淮州府的豆制品店主要是余庆礼在管,而县里的店则是晓月嫂嫂管理,之前的学徒王小五跑去邻县开了一家豆制品店,而武阳和孙大火走到了一起,被余庆礼带到淮州府去了。
淮州府人流更多人密集,铺子需要的人手也多,贵人富人多,但蛋糕也大,想要吃这口蛋糕不容易,贺晏在村里招了一些人手跟去,免得到时候自己这边人手不足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在余记腐乳早就在淮州闯出了名号,再加上淮州府正好缺少了一个显著的独属于淮州府的地域标记,因此,宵小找事,甚至不需要自己人上场,就有人解决了。
站稳脚后,贺晏就直接让余庆礼接手,他只会一个季度去盘一次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