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声名鼎沸的瑞士贵族滑雪营地,萨斯费又小又旧,没有机动车,也没有大型购物场,家族里像刘华荣一般的人常因无聊对老爷子要求的“静观天地”一事牢骚满腹,只有路清让会安静躺在山腰,什么也不讲,默默看着这座流水淙淙的冰川小镇。
雪色覆山岗,万籁此都寂。
像是那样才是路清让真实的样子。
反光镜中路清让神色悒悒,林奚忆起他前一天接连不断的通话,想来该是家事。
他自己的、真正的家事。
她突然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微侧身子,降下中控背板,打开小冰箱,取出瓶veen。
路清让十分自然从她手中接过玻璃瓶,拧开又递回,关切问:“不冷吗?”
林奚轻摇头,小口喝水。
veen产自芬兰的无人区,经过丘陵砂土的低温过滤直接装瓶,口感有其他自然水不能比拟的圆润甘甜。
她没多渴,只是喜欢这种清凉水流滑过身体的清醒触感,啜几口便停下,一伸手又把瓶子递向路清让。
路清让手中还握着刚拧开的淡银色瓶盖,也默契地接过来拧上,再放于杯座。
从机场到第三人民医院有近两个小时车程。
一路上,后座所有无声举动全落在司机眼里,他发自内心感叹,这两人间,真真是不多言也依然能意合神会的独有磁场。
抵达医院时天色已暗,雨丝依旧随风飘着,织成细密的网。
车子在停车场入口处被拦下来,司机犯难汇报:“路总,没有车位了。”
林奚从平板中抬头,向窗外打量一番后疑惑反问:“怎么开到公共停车场了,不去停车场么?”
“病房没位子。”路清让先给她解释,又温和同司机提出解决方案,“开到西门住院部楼下吧,你在外面绕几圈等我。”
第三人民医院的病房不是只用钱就能住进去的地方,林奚微微抬眼瞟了下路清让,不置一词。
司机尽职尽责地开到住院部楼下,路清让下车取了伞,又来到另一侧帮林奚打开车门。
混着密密斜织的春丝,楼前“住院部”三个发光大字在雨中猩红一片。
没来由地,林奚心中不舒服起来。
“我不上去了。”
临要进楼,她突如其来反悔了。
路清让微微怔愣,却不问理由地纵着她的意思:“好,那你回车上等我一会,我尽量快一些。”
其实他一贯如此,向来如此。
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小时候她偷过刘华荣的一套珠宝,让路清让背锅,东窗事发后他就乖乖跪在书房认错。
后来,她搞不定难缠客户,路清让便因她一条短信半夜飞到旧金山帮她出谋划策。
以前从未放在心上的事,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却莫名刺痛着哪根神经。
林奚抬头望向一格格病房的窗,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测路清让的父母住在哪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