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年说得对,她确实应该在来之前,做好听两小时哲学讲座的心理准备。
百密一疏,大意了。
不知方卫红注意到了什么,倏地放掉“尼采和骆驼”,搁下茶杯凝视起林奚,又看了眼路清让,轻轻叹出一口气。最后摆摆手,竟就这样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林奚:?
出了房间,她心烦意乱地拢了拢耳边发丝。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提前准备好的话题一句没讲。
还没来得及问路清让“尼采的骆驼”到底是什么,他的手机便隔着西裤布料闷闷震动起来。
路清让不似林奚般烦躁,反倒愈发沉寂。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指指旁边空房间:“公事,我去接个电话。”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原该等在此的秦胜也不知所踪,林奚四顾无人,决心先到花园的回字口处等一等。
刚下了楼,林之乔的声音冷不丁从楼梯后入耳:“你怎么在这?”
她瞬间冷了脸,回身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
“怎么没去跟李家那群女孩楼上挑首饰?”林之乔皱眉蹙眼。
比在公司碰的第一面,这次林之乔情绪稳得多。他心平气和地从路过服务生托盘中取了杯酒,不容置疑道:“上去跟她们玩。”
命令谁呢?
林奚连反驳都懒得讲,收了收裙角要走。
“你老是这样,多不招人喜欢。”
林之乔边说,边低头闻了闻手中的波尔多白,似是觉得气味过于年轻,一招手又让人把酒端走了。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林奚心如止水,“我只需要你尊重我。”
“林总!”
林之乔未能就她的态度继续教育下去,被小径另侧的一群人隔空喊话。
林奚只认出一人是基础化工的董事,一人是风电新材的业界领头人,其余人她辨不了身份。
正快速预设如何叙谈,不料来者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流水似的和林之乔依次握起手。
“林总,上回咱们可说好一起打球,怎么也不约我?”
“一定一定,这不是忙嘛!”
“哎?听说昨儿你来昆明考察,也不支会我一声,不够意思!”
“时间太紧,不如明晚咱们再另喝一场?”
……
林奚想借这个机会认一认人。
然而双方一轮又一轮的攀谈无尽无休,像透明巴掌,一句一句掴在她脸上。
她插不进去话,没有时机、没有话题,只能笔挺站着,维持住脸上淡然的笑意,硬生生陪着笑了十多分钟。
“你家千金?”终于有人问到她,“怎么不去和楼上的孩子玩?在楼下跟我们这群老头子待着多无聊。”
问话的对象是她,却只对着林之乔讲,这是什么道理。
“哎哟!林总你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千金,得好好藏家里,不然被哪家小子拐走了有你心疼的。”
——这种“称赞”也不过是借以对林之乔的直白歆羡,阿谀奉承林家,跟林奚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