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不准跟我抢我外婆!”我一把打掉她放在外婆身上的手。
“抢?你外婆,现在谁也抢不走了!以前,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却嫉妒到疯了,现在,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吗?你也是个读书人了,你应该懂得一句话吧?子欲养而亲不待!”
忽然,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我的手腕上,我莫名地心中一阵刺痛。
我抬了抬眼,柯寒正恶狠狠地看着我,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仇恨的对象了。
她别扭地用手背擦了一把泪水:“我知道,你也蛮好的,我在想,也许真的能跟你做个姐妹,那样也好。”
没想到,她也会有过这样的想法,能跟她好好相处,亲密一些,曾经,是我不敢奢望的,我还以为是自己能力太弱了,一直都被她所看不起。
“没多久,我又开始讨厌你了,你是个伪小人!三心两意的水性杨花!喜欢宫玫,还招惹别的男人!”柯寒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我一口否决:“我没有!”
“没有?那陆存算什么?阿渔呢?我真的不想杀阿渔的!可我没办法啊!如果我不利用你身边的人,把你给抓了,谷水就真的会死了!旋沫,当我看见阿爸阿妈在自己的眼前被杀死的时候,我就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是,我来到那个工作室后,我就更加的妒忌你,凭什么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好?同样都是阴阳人。”柯寒笑的有些凄怆。
“还不一样?”我脸色刷白。
自己到头来,还不是周围都是自己不认识,不了解的人?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破坏问天的计划,如果你乖乖地上学,当个三好学生,你外婆还有招弟的爷爷就不会因为维护你,受到弑天门的惩罚,我自己也是傻了,稀里糊涂就跟着你去猎杀天尊主上的十二护法,跟着你来到这帝都,陈国的地盘,还跟着你去看古尸,这下好了,还记得长白山的夜晚吗?你根本就无法想象,我遭受了多少的罪,你凭什么能够被宫玫和陆存两个维护的好好?我很嫉妒,尤其是谷水的眼里都是你!”
柯寒似乎说的有些激动了,都开始语无伦次了:“那时我并没被控制,我想陆存应该知道,他对你也好,怕你伤心吧?跟你说实话吧,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很开心,真的,幸好那时陆存在长白山救了你,我现在才能看见你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
“你现在很绝望吧?那些把你护在羽翼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阿渔给你金钱,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其实你跟了他也好,不过你也真是奇葩,活人不爱,就老盯着两只鬼,陆存估计被你外婆的一道红符给打得至少丢了几个魂魄吧?至于宫玫,那就更加不用说了,若是,你好好的接受换骨洗脑,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现在好了,把你外婆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柯寒嘴角尽是嘲弄的笑。
我轻轻地瞟了一眼:“你说完了吗?”
“絮絮叨叨的,吵着外婆睡觉了!”我不悦地嘟囔一句。
“现在,咱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你害死了谷水,你外婆,我帮不上忙,其实我早就跟你外婆计划好了。”柯寒拍拍手,就站了起来,由于高跟鞋的缘故,她的身子歪了歪,站稳后,再启口:“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是择地埋了吧。”
“谷水呢?能救回来吗?”我轻轻地放下了外婆,淡淡地问道。
“没有,我把他杀了。”柯寒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一样。
我蹙了蹙眉,仰起头试图在她的脸上读出什么情绪,可她早就背过身去了,我想,她在下手的一刹那,那颗心才是真的死了吧。
柯寒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声音很动听,像是叮咚的溪流声:“其实谷水一见钟情的人是你,可我没想到自己也喜欢上他了,他就像晴天的一缕阳光,把我这黑暗的人生给照亮了,我是这样想的,好不容易等到谷水喜欢上自己了,他却没了。”
那时,筱筱跟我说的是,谷水对柯寒一见钟情了,看来,筱筱也会有看错眼的时候啊。
对于柯寒这句话,我想不出要有什么措词回答她,倏地,想起了柯寒离开之后的谷水,还是润了润那流血的喉咙,说上一句安慰的话:“在你去长白山受罪的时间里,谷水正在没日没夜地找你,你在长白山这一消息,也是他透露给我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当时让我去救你而不是自己去,我唯一记得,他那天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柯寒身子一顿,满面惊讶地看着我。
她没说什么,默默地帮我把外婆抬进了我的家里,这时,我才知晓,大抵柯寒利用遁术或者别的什么方法把我和外婆送回家了,至于她为什么会送我们回来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我就不能了解她的内心想法,毕竟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要不是她主动把她的经历和故事以及想法告诉我,我可能不在意了,兰博基尼上的阿渔一下子打碎了柯寒在我心目中的所有形象,甚至我把她踢出了我的世界之外。
说到底,我们都是可怜的人,身不由己,心不能自己。
柯寒和我两个人给外婆精心地画上淡雅的妆容,我从她那床底的箱子里拿出她最喜爱的一件衣服,那是天湖蓝的外褂子和印着白玉兰的蓝锻袖的襦裙,当然,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穿过,一次都没有。
在幻境里,我看见了,这是在西藏的时候,那个年轻的道士送给她的,他们两个遇见了一个僧人,那僧人就把这唐朝的服装赠送给道士,道士转送给外婆。
那是外婆第一次收到男生的赠物,她满脸通红,羞涩地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想起来,那年轻的道士,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经看了不少道士的模样,就觉得道士都是一个模子。
以前都是外婆给人敛尸,如今我却给她敛尸,如果说这是传承,我只觉得,这真是悲凉的承袭。
我把外婆藏于四主的洞穴里,祭拜的酒菜都是我和柯寒两人准备的,我给外婆嗑上三个响头后,也让柯寒上前去磕头,不是赔罪,是身为亲人的行礼。
接着,我跟外婆唠嗑了几句话后,才珊珊走出来,立于山腰一处秃峰上,俯瞰那已成平地的后山和吴家村的废墟,霎时百感交集。
恍惚之间,我以为自己现在还只是和招弟两人背着竹篓,跟着外婆上山采摘草药,到了山半腰,我们这两个年轻的小妞就直嚷着累了,走不动了,于是就从山腰上,眺望远处那被十字架铺满表面的后山和那并排在一起的房屋,又零落散着几家的村落。
不过,此刻,什么都变了。
“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远景相映红,只是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远景不复那道风啊!”我一时感触颇大,就稍微改动了一下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
“听你外婆的话吧,继续去读书,让一切随风散去。”柯寒闭眼感受林间的清风。
我摇了摇头:“我答应外婆会活下去,但我已经身在局中,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随你,我走了,我们就此各别两宽吧。”柯寒转身,信步走向林深处。
看着那背着剑鞘的潇洒背影,让我忆起了初次看见她的模样。
我还是忍不住地扬高声音问她:“你要去哪里?”
“没有问天的人的地方,我想好好过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柯寒伸起右手,挥了两挥:“看在你外婆对我的恩义,我就告诉你一个弑天门的禁令。”
“弑天门的天尊主上有一个妹妹,她就是半圣的唯一的一个正妻,一直都是,她叫十娘,不叫旋沫,她要你死,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