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两月后的一天,李殊来电报,下面省会蛀虫四起,她有心无力,叫舒佟去救急,彻底结束了这样悠闲的日子,望着萧灏铁青的脸色上了火车。
萧灏不愿让他走,他一样不想离开,但艾服之年的娘亲尚且在外为萧灏尽一己之力,他又怎能不作为,推脱呢?
一别到了年底,除夕当天,萧灏浩浩荡荡、气势如虹杵在火车站出口处,军装晃耀,来来往往的人挤来挤去硬是碰到半点。
下了火车舒佟便瞧见出口处的肃穆庄重的一列军装,萧灏为首,双手背于身后像一座威严的雕像,不容忍侵犯。两人视线相触,萧灏眉头蹙了一下,但还是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舒佟冲他扬了扬怀里睡觉的小家伙,咧嘴笑:“看,我们的孩子。”
听他这么说,就是养定这团包袱了。
萧灏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旁边的李殊以及泽帆一家都被忽略了,别说连怀里黄瘦的一团包袱,根本不分一个眼神。李殊自知理亏,两人重聚时日短,匆匆火急火燎叫舒佟离开,讪讪地开口:“回来路上捡的,呜嘤呜嘤哭都没声音,可怜惨了,后来程意用了药才哭出声。”
瘦不拉几的病小孩终于得到父亲的一点怜悯,目光堪堪停留一秒,便看向兆砾,兆砾上前接过了孩子。
“……”
不是,这么冷淡啊。
你亲孩子哎!
我捡到就精心照顾,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条小生命哎,多么可怜!不值得你关心关心吗?
舒佟震惊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正想表达不满,萧灏就搂住他,淡淡道:“回家。”
“不是,我!捡!到!的!孩!子!哎!你为什么这么冷淡?”舒佟被他摁着进了车后座,坐上去后还往另一边移了移。兆砾抱住孩子做副驾驶,他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孩子,这孩子本就命苦,觉都睡不好就太可怜了。
萧灏稳坐下来后才开口回应:“知道了。”
“……”
舒佟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什么叫知道了?
这是我们第一个共同的孩子哎!
当时捡到的时候又瘦又小,生命力微弱眼看要消亡,眼睛却那样强劲坚韧,不到一岁的孩子就这样盯着他,告诉他我要活。
他动了恻隐之心,动都不动一下的小孩,好不容易能哭了,哭声强进有力又委屈,舒佟当即心软了,跟王妃说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他要养。
“他姓舒!”舒佟被他的态度刺激到,双手抱胸,下巴高傲的抬起,通知他一声这孩子姓舒,“名去疾!”
目不斜视的萧灏猛地偏头看他,眉头一皱。为保留恭王府血脉宁愿五花大绑也要将程杭送出国,避开战祸,萧灏不理解的去凝视,舒佟感受一道十分强烈的目光停留后脑勺,却怎么也不愿转头,就愿意看车窗外的景色。
比气人的萧灏好看多了!
“好。”
舒佟倔强的留给后脑勺给他,不看他的脸色和反应,车厢内安静了许久后,以为他都不会开口了,却听到他说好。
舒佟心里惊诧了须臾,作为枕边人当然清楚他骨血里的封建因子,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答应了,又惊奇又松了一口气,那王妃那边他就不需要担心了。
唉。
他不愿意刚见面就板着脸,可萧灏又不哄他,只好他自己来了,舒佟觎了一眼他,然后往他身边移,头贴着他胸口,萧灏的手也自觉地搭在他的腰间,再开口时舒佟的声音就软下来了,小声道:“你好歹给个好脸色小宝宝呀,我们的孩子诶,第一个孩子哦。”
“你才是我的宝宝。”萧灏这样说。
副驾驶的兆砾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忽然不会呼吸了,车厢也寂静了片刻,直叫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很快舒佟的话就印证了他没有听错,二爷娇羞锤打萧灏的胸口,“哎呀,有人呢。”
回应他的是腰间越加发力的手掌,宽厚手掌的暖热叫舒佟红了耳垂,心神荡漾。
一别又几月过去了,恭王府这座象征北方最高权利的府邸依旧气势磅礴,红灯笼晃悠悠,自在又得意。下车时,萧灏面不改色抱过兆砾手中的婴儿,另一只手牵起舒佟,一起进了恭王府,其中意味深长,下人便知晓恭王府的小主人出现了。
舒佟是个不记仇的,进府时主动抱了孩子,气便消失的彻底,忘了恼了萧灏对孩子冷漠态度这回事,一如往常一样睡前十指相扣,在人怀里说说话。
舒佟兴高采烈地在他怀里分享了这几个月的奇遇,说到一些时候气的直叫他在萧灏身上打滚,说到好笑的跪着锤床,有笑有气,但总体还过得去,仗着萧大帅夫人的名头横行霸道,将蛀虫鞭打了个遍,换上自己的人,还是挺爽的。
夜晚寂静,外边有什么不知名的虫儿窸窸窣窣鸣叫,身旁有个打滚开怀大笑的人儿,正与他述说生活中的一切,平淡心安,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萧灏嘴角也沾染满足的笑容。
如此甚好。
——正文完。
番外
年后,十五元宵,李殊继续北下十九省,舒佟停下步伐,精心养护脆弱新成员。人嘛,注意力分给别处,就没心思给萧灏,舒佟精心呵护舒去疾,惹得萧灏心里频繁不舒适。
除了进王府时抱了一下,其他时间像烫手山芋,碰都不愿碰一下,眼神不愿分一个,抱简直就是妄想。
去疾离了舒佟晚上睡得不踏实,时不时闹出一阵惹人心疼的哭声,夜深人静的晚上尤其闹心,舒佟要把孩子抱进房间哄睡,萧灏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