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手肘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面前的女人瑟缩了一下。肉眼看不出来,但触碰的时候能够感觉到。
“胳膊,袖子挽起来我看看。”毋容置疑的口吻。
习惯了宋裕每每的温和协商,忽然听到他用这种常年位居上位者才能熟练掌握的命令语气,楚岁安有些不适应。她迟疑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肘,若不是宋裕上手去捏,她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疼痛。
“没事。不用看。”
“你说了可不算。”宋裕居高临下看着她。“袖子挽起来。”
楚岁安迎着他的视线,淋淋沥沥的情绪沿着这人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张柔韧的蛛网细细密密地包裹缠绕下来。
她是落进去的飞蛾吗?
厄尼手臂上的子弹被取出来后,他的手下安静了许多。原本沸腾的环境忽然重归寂静,像是生灵步入死地那般。幸存者们的心里都腾起空虚和疲惫。
最后一丝力量随着变安静的气氛被抽离身体,举着的各类相机终于纷纷被放下。
民间武装组织蜷缩在大堂一角,而剩余的来自异国的新闻人,凑在一起,随意地坐在了地上。那垂头丧气的疲惫样子像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至少会有人来接我们的吧?”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忽然出声。
“刚才的影像都发出去了的话,应该会吧。”
楚岁安站在电梯间外,听完他们说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数字,发现自己没有按上电梯按钮,伸手又按了一遍。
被围困的场景……
她当战地记者这些年以来,其实她再也没有被什么困住。总是有办法离开的。反正她总是一个人行动,说走就可以走。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责任。
上一次像这样被困住还是,她第一次来本罕利,被困在寂静之地的时候。
“你没按上吧,电梯。”宋裕走过来。他的手上拿着一块蘸水的纸巾。也不知道他上哪找的纸巾和水。
皮鞋声最后停在楚岁安身侧,男人沉声要求:“侧头。”
不等楚岁安回应,他轻轻掰过楚岁安的下巴,然后拿起蘸水的纸巾贴上她的额头。“闭眼。”
楚岁安意识到这人是想要帮自己擦掉脸上的血,她伸手去接宋裕手中的纸巾:“我自己来吧。”
“别动,”宋裕垂眼,“把眼睛闭上。”
又是毋容置疑的口吻。
这叫楚岁安回忆起来自己和他的初见,这男人从阴影里扑过来,压迫感极强的威胁,却也透着说不出的斯文。和现在一样。
想来也是。这个人断然不可能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易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