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给了四周围的手下一个眼神,见手下犹豫,十分费力地再一次开口命令:“把枪放下。”
漫长又短暂的煎熬过后,取出来的弹壳被放在了摆着纱布的不锈钢盘子上。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随着汗珠一起落下,宋裕将缠紧的绷带拉紧后,站起身。“好了。”
他同大汗淋漓的老人对上视线,点头示意后,转身钻出人群,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有人的镜头追着他转过去,麦克风递到他的嘴边,但是还没等那记者问出来什么,宋裕就抬手将麦克风推开。
他快步走出人群,虽然被刻意收敛过,但神情仍旧能看出来焦虑。刚才被厄尼的人警惕,他都没有流露出这种着急的神情。
不由得叫一旁的记者好奇,除了被枪指着,替厄尼取出子弹,还能有什么事情更让他担心?
这边的楚岁安透过相机画面看着这个膝盖和袖子都蹭上血的男人神情冷凝地朝着自己逼近,直到挡住了她的镜头。
“还要拍吗?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语气发噎。
端着摄像机的手背被另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住了,楚岁安看向自己的手,喉咙动了动,没讲出话来,摄像机也被宋裕接了过去。
“别拍了,这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宋裕拧眉看着她,嘴上这么说,但没有自作主张关掉相机。
楚岁安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目光躲闪了一下。这男人眼里是沉甸甸的担忧和……她感到陌生,却好似熟知。
只是宋裕的眼底将她烫到了,叫她有些不忍直视。
“今天先到这儿吧。”楚岁安捏着别在领子上的麦克风,对自己的同事说道。
宋裕听完,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帮她关上了摄像机。
“你回来干什么,就这么不怕死?”楚岁安回味着触碰自己的那只手的冰凉体温,想到厄尼对宋裕说的话。
这个男人,面上看着再镇定,其实在被那么多的枪口指着的时候,大抵还是会害怕的。
面对那样的伤口,似乎,也是会恐惧的。
“你没资格说我。”宋裕压低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发颤,情绪很重。
他冰冷的手轻柔覆上楚岁安的脸颊,指腹试探着触碰她的下眼睑。
忽然贴近的男人叫楚岁安呼吸一顿,男人眼睛里的情绪也随着距离的拉近放大了许多。她茫然地发了会儿怔,忽然想起那位死在自己眼前的法国青年。
“血不是我的。”她说。
虽然早已看出来这一点,但宋裕紧绷的面皮少许放松。“嗯。”
“你不是要去医院吗?”楚岁安有些恍惚。
面前男人的神情在这时候与往日的懒倦随意全然不同,认真得仿佛另一个人。
“还有哪儿受伤?”宋裕没回答她,捧着她脸颊的手下移,从她的肩膀一节一节往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