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的眼角有一瞬的抽搐,他摆下帘子:“爱待哪去待哪去,别来我眼前折磨我。”
刘霄咂嘴,主公这意思到底是肯还是不肯?
后头宋云舟已经撩开帘子,兴致勃勃地冲刘霄招手。
“他同意没?”宋云舟收拾好自己东西,就差刘霄一个点头了。
刘管家有些犹豫,他估摸着回道:“大概是不想夫人扰他清净吧。”
宋云舟帘子都挑开大半了,他听到刘管家的话倒是惊诧了几分,只不过脚上动作没停。
“这街坊邻居都吵成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清净?”宋云舟对刘管家说完这句,就小步钻到景霖马车中了,刘霄连阻止都来不及,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咚”。
“好的马车不坐,偏要来我这跟我挤着。”景霖往旁边移了点,一片衣角都不愿挨着宋云舟,“真能耐。”
“这不一路上有个说话的伴么。”宋云舟揉揉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再与景霖隔着坐。他手上还有一沓纸和墨没干的毛笔。
毛笔上的汁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景霖的明黄长袍上,马车空间狭小,景霖往哪里躲都躲不掉。
这墨汁就跟宋云舟一样。
“方才没听刘霄怎么和你说的,别扰我清净。”景霖盯着那一点墨,“识相就自己滚回去。”
宋云舟很大幅度地摇头,说道:“大反派,这天要冷不冷的,外面又这么多人笑话你,你还惹了风寒。心情郁闷,气血不畅,我怕你睡死在车里。”
马车好巧不巧地又颠簸一下,宋云舟稳住了,但他手中的笔没稳住,一整个掉在景霖的衣袍上,染黑了好大一片。
景霖:……
宋云舟:……
“我觉得我可能会先被你气死在这车里。”景霖损道。
宋云舟尬笑两声,他挠起后脑勺,看着手上一沓纸,捏了捏,心中想到一个好法子。
景霖就冷眼看他在作践那几张纸。
不多时,宋云舟递给景霖折纸,笑道:“你猜这是什么?”
景霖把那团纸捏皱,扔还给宋云舟:“有病似的。”
宋云舟:……
“不懂吧,这是千纸鹤。”宋云舟深呼吸两口气,决定不跟病患计较。这纸不是专门用来折的,硬度不够,宋云舟也叠不了那么整齐,只是揉皱的那只千纸鹤,又被他好心复原了回来。宋云舟生硬介绍道,“但是只能看,不能飞。”
“我知道。”景霖支起腿,漫不经心道,“成婚那日你折过,我只是没想到叫这名。”
成婚那日?宋云舟努力回想,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当日夜晚,景霖一直在外头应付宾贵,他在屋头无聊,听说千纸鹤寓意好运,他就一边折一边祈求景霖千万不要像他想象的那般坏,最好还是个妻管严事事都听他的。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我折一只,就能讨来一点好运。”宋云舟把它理好放在两人中间,一指朝景霖方向弹了过去,“你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十恶不赦。”
景霖一手抓住了千纸鹤,随手往外抛,不带一丝犹豫:“说笑了,你连‘恶’都认知不清,还谈什么十恶不赦。”
宋云舟:“你这样子说话,真的没有人能忍受住的。”
景霖:“那是你的问题。”
宋云舟:……
景霖淡淡地瞥了下宋云舟,偏头靠在车厢上,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感觉你挺讨厌我的。”宋云舟摸摸鼻尖,开始逐一对比,“你看啊,首先是刘管家,他的职位没我高权力却比我大;再来说你身边那群下人,一天一套衣服,我到如今就没见过几件一样的。景霖,你到底讨厌我什么?”
景霖听到“讨厌”二字,眉间就忍不住一挑,又听见下人每日衣服不重样,头偏了几寸。
“你的衣服也不便宜。”景霖回道,“他们为我效力,我等价相报实属正常。你呢?”
宋云舟眨眨眼,往角落靠了点。
“你是给我帮了不少忙,倒忙。”景霖一语中的,“才与我见一面就说我要死,黑白无常都赶不上你那么勤快的。”
原来是第一印象……宋云舟尴尬地想,没办法,自己当时着实是太激动了,他是真不想被株连。
真会记仇,宋云舟嘟囔道。这都过了多久了,还记着这件事呢。
“当我听不到呢。”景霖眼睛依旧闭着,他抱起胸,讽刺道,“阳奉阴违,你倒是做的好。”
表面对他一个夫君一个夫君的叫,背地里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收买他的人又是打探他的消息。说这人天真,他又精明得很,要说这人精明,他又蠢蛋的不行。
景霖也当是开了一场眼界。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宋云舟捂住自己胸口,缓缓倒地靠墙,看似十分痛苦,“夫君,你这么揣测我——”
“别装。”
“好的。”宋云舟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他往景霖这块靠近了点,景霖后退,他就靠近,直到景霖退无可退,又开始骂他“你有病”,他才不再动作。
“那我保证以后不再喊你大反派了。”宋云舟双手合十,诚恳道,“怀玉,你我如今夫妻同心如胶似漆,刚见面就骂你是我不对,瞒着你做事是我不对,给你帮倒忙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原谅我成吗?”
景霖歪着头,张开了眼。
他第一直觉是,是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还是宋云舟的脑袋被西北风呼了,这么不正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成。”景霖笑笑,他先是踢了宋云舟一脚叫人挪远点,然后直视道,“你告诉我一件事,往事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