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仰头看了看天色,神色复杂。
落霞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低声道:“你这几日一直闷闷的,话也不像先前那样多了,是因为疏星的缘故么?”
淡月黯然良久,叹了口气:“听你说了前日的事,我才知道先前错怪了娘娘,可是我想不通,疏星那么好的人,怎么会……你不知道,先前娘娘在府里的时候三天两头闯祸,疏星每次都替她百般周全,为此不知挨过多少打骂……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主子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奴才看待……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落霞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劝。
淡月自己苦笑道:“疏星或许有难处,但是再怎么为难,也不该害主子啊!她又没有家人、又不怕死,我想不出她能受什么威胁……落霞,现在主子身边只有我们了,我真害怕……”
落霞笑了:“怕什么呢?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儿,任何魑魅魍魉都伤不到娘娘的!咱们做奴才的,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成了!”
“皇上?”淡月嗤笑了一声,“他靠得住么?”
落霞微笑不语,淡月便愤愤地道:“当年娘娘在闺中的时候,他们两个那么好,可是……只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他就做了那么多混账事,非但让小姐嫁给了他爹,还……你是他的奴才,你当然体会不到那时候小姐心里有多绝望!”
落霞叹了口气:“那件事,皇上自己心里已经追悔莫及了。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娘娘都肯原谅他,你就别再记仇了!你看,这几个月出了那么多事,皇上哪一次不信娘娘、哪一次不是同娘娘并肩对敌了?”
这几句话,淡月无法辩驳。但她随后又冷笑道:“现在是现在,谁知道以后怎样呢?你瞧现在这宫里那几个莺莺燕燕,哪个见到他不是两眼放光?只怕过不了几天,他就钻到那几个女人的怀里去,乐不思蜀了!”
落霞掩住口,笑得意味深长:“娘娘自己还没愁呢,你倒替她想了那么多!”
“她怎么不愁?只不肯说出口罢了!”淡月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落霞拉着她在台阶上坐下,神秘地笑了:“有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传到娘娘耳朵里去!”
淡月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什么事?你告诉我,我铁定不说!”
落霞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低下头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这次选进宫的四位娘娘是随便选的么?告诉你,她们都是皇上自己挑上来的!这四个人里头,娴妃早已同府里的管家之子私定终身,皇上答应两年之内准她假死出宫;良嫔是京兆尹之女,皇上早知道她父亲不是东西,把她弄进宫来只不过是为了让岳家放松警惕,要不了一年半载多半要抄家灭族;性子最安静的那个沈贵嫔,更是自幼在佛前立誓终身不嫁的,把她选进宫里来只是为了充数,顺便给她一个安身之所……你细想想,这几个人,哪一个有本事从咱们娘娘手里把皇上抢过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淡月早已瞪大了眼睛。
落霞摊了摊手:“信不信由你!”
淡月“呼”地站了起来:“我告诉娘娘去,省得她一天到晚心烦意乱,愁眉苦脸的!”
“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落霞伸手拉住了她。
淡月只得又坐了下来:“若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娘娘?”
落霞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糊涂丫头!人家两个人有醋喝、有架吵才叫有滋有味,你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淡月眨眨眼睛,表示不懂。
落霞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来,偏不肯解释给她听。
这时,彤云忽然又在旁叹了一句:“就算那几位都不是威胁,可是贵妃娘娘……”
“贵妃怎么了?”苏轻鸢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淡月“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你们……那么快?”
站在苏轻鸢身后的陆离立时黑了脸。
苏轻鸢愣了一下,忽然转身奔回阁子里,掩上门捧腹大笑起来。
“很好笑?”陆离跟进来,贴在她的背后阴恻恻地问。
苏轻鸢转过身来,靠在他的肩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陆离又气又恼,偏又无可奈何,还得小心地扶着她,怕她摔了。
笑声停下来的时候,陆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黑得跟那天被泼了墨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苏轻鸢仰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我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帮我揉揉。”
陆离只想拍她一巴掌。
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便心软了,认命地抬起手来,帮她轻揉着脸颊和鬓角。
苏轻鸢抬起胳膊把自己挂在他的脖子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陆离认命地叹了口气:“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苏轻鸢看看他的脸色,觉得还没笑够,不由得又勾起了唇角。
陆离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刚才是谁一直催我‘快一点’来着?”
苏轻鸢的目光四处乱瞟。
陆离转身把她按在墙上,恨声道:“要不是体谅你如今怕累,我岂能饶你!”
苏轻鸢眨眨眼,一脸无辜。
陆离叹了口气:“阿鸢,咱们以后还是少生几个孩子吧!这小东西,太耽误事了!”
苏轻鸢转了转眼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