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普通人多听见一两种波段声音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常见,所以大众管它叫直觉。
当这种听觉能力达到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便会获得一个新名字——特异功能。
他听见了怪物的笑声。
那种频率波段很怪异,因为不属于人类能够接受的声波,听不见还好,一旦听见会让人的心脏很不舒服。章纪昭心脏绞痛,在那腔室冲刷过来吞噬掉一切前猛地推搡解平通过那道来时狭窄的土脊。
瞬息之间,蠕虫腔室的血盆大口跨过陆地土脊朝他们招呼,而章纪昭连连推着解平后撤,牢牢罩在解平身上,忠诚地充当与男人的人肉防弹衣,两人裤腿当即擦烂出现大规模溃烂的伤口,而那蠕虫怪物因为身形庞大无法通过陆地沟壑,口器流淌着不明液体,不断往后滑动。
[这里有美味的食物,两只装。]
蠕虫怪物语调古怪地咕哝着向其他猎食者传递信息,[尽情享用吧。]
章纪昭紧绷到没有情绪,他木然盯着那起初看着很温顺的怪物,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擦伤的伤口源源不断涌上刺痛,它似乎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方才手臂下意识环在男人身侧收回,他忽略伤痛,率先起身伸手:“居民楼。”
右侧那片居民楼必须要去,国家实验室一定在那儿藏着。
解平看了眼青年因为受伤而弯曲过度小腿,而他受伤的部位因为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依然安然无恙。章纪昭对他撒谎了,他根本没做痛觉剥离。
按照往常惯例,他应该训斥训诫章纪昭,像他对小安和卡门常做的那样,非但要他们知道错,还要问出他们做错事的原因。
比如现在,他应该问章纪昭,为什么不做痛觉剥离?
但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他那条纤长脆弱的漂亮颈项仰着,深眸凝望青年良久。
“你是在判断我值不值得托付吗?”章纪昭冷静地催促,“听我说,恐怕你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了,不值得也得托付了。快点起来,我们该走了。”
“别催我啊。”解平笑了,笑得章纪昭心软,“算了,催吧,我还没被别人催过。”
他一把握住章纪昭递向他的手,干燥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走吧。”
起初是冗长无边界的行走。
近在咫尺的居民楼事实上有好几个城市的距离,总以为到了,最后还是没到。12小时过了,乐城却怎么也没有再次开放,无法到乐城补充食物和水,还一个劲儿的消耗体能,这无疑是噩耗。
好消息是,陆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异种生物。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走走停停,寻找不少掩体做掩护,免去不少麻烦,至今还没有遇到比蠕虫腔室更难缠的怪物。只是因为缺乏食物和水,必须有足够的修整时间才能有精力应对长途跋涉,这导致他们速度逐步减慢。
计数到第23天。
章纪昭从解平怀里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缺了一小块肉。
缺了那块肉的手臂凹陷了一个红色的小血坑,伤口不到半天就被组织再生愈合好了,怕耽误进度,他没和解平说。
纪昭怎么也睁不开眼,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抬不起胳膊,实在精疲力竭,和解平相拥而眠很舒服温暖,但他自上而下只觉得冷,身上像缺了什么。
但这会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个伤口,他还是和解平赶路,本来什么口风也不想透露,但他实在越走越慢,到最后,他拖着笨重的伤腿,顶着解平关心的视线,和盘托出所有。
“我怀疑昨晚有东西吃掉了我的内脏器官。”章纪昭捂着小腹满额头的冷汗,具体是哪里在不舒服他也说不清,“前天它吃掉了我手臂上的肉。”
“拉开衣服给我看看。”解平说。
章纪昭捋起袖子,露出左手臂,只见冷白皮肤上多出一块肉红色的痂痕,无法从咬痕辨别出究竟是什么生物。但客观事实也是他们因为过度疲倦,半夜没有人守岗,两人报团取暖后便会睡上1-2个小时,之后继续赶路。凭他们训练出来的本能来看,有东西靠近他们便会迅速清醒,除非这东西不声不响便能行动。
解平拇指指腹在青年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摩挲了一下,眺望着充满未知的远方极夜,淡声说:“今晚我守夜。”
破败不堪的居民楼内,掉渣的漆皮铁板组成一幢小小的屋子。几乎比栓大型狼犬的铁笼子还小的一个狗屋,夹藏在烂尾楼之间。小屋算是个棚屋,脏兮兮的油污污垢蒙在铁板上,摸一摸一手的油,下什么漏什么。
棚屋夹缝中依稀渗出昏黄黯淡的光,屋子里面有一个瘸子小孩正对着灶台的一口焦黑焦黄的煮锅忙碌打转,自言自语道:“小红帽有很多个结局……最早的结局是,小红帽被大灰狼吃掉,第二个结局是,小红帽为了活命不断地帮大灰狼寻找新的小红帽。”
顿了顿,小孩嘴带嘲讽地说:
“原来小红帽也可以和大灰狼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
话音刚落,棚屋外嘭地巨响,金属物件砸落在地,小孩瞬间打了个哆嗦,在没有人问话的情况下高声道:“爸、妈!别急!汤马上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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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解平怎么到你们口中变妈妈了(困惑)
“我爱你。”
陆地是最大单位的沙漠。
第25天黎明到来,他们还没有找到绿洲。
解平背靠嶙峋林立的土脊,躯干核心躲在掩体后,不时侧脸朝后张望。
章纪昭手臂挨蹭着他的臂膀,浑身上下全是温温的冷汗,小腿的伤口发炎,他忍着痛没啃声也没放慢赶路速度,已经算是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