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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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就像《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本以为幸福的人生,竟然是一场从出生起就被全球直播的真人秀;看似平稳安宁的小镇,无非是被人造天幕笼罩的囚笼;给予他友情、信任、爱情的朋友、同事、妻子,只不过是按照剧本竭尽全力表演的演员。
当楚门察觉并探寻到真相,愤怒、沮丧、悲哀、屈辱直至拒绝了“全球真人秀巨星”的诱惑,冲破牢笼找寻真实世界时,我曾为此深深动容。甚至幻想过,如果我是楚门,会放弃根本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常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拥有的生活,抗争既有命运么?
只是,我从未想过——多年前看戏的人,如今却成了戏中人。
然而,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愤怒、沮丧、悲哀、屈辱……却,没有抗争!
《楚门的世界》,无论多么真实,多么有思索性,说到底还是“用一部戏演了另一部戏”的戏中戏。导演和演员在戏中表达的“对于自由的向往”,现实里有几个人能做到?尤其是不用任何努力就能得到一切,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所谓的“理想”、“奋斗”不过是偶尔出现在朋友圈、微博里,一时心血来潮的口号。不劳而获的躺平,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记录到这里,我抽着烟盯着电脑,视线渐渐模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思索了很久。依着我的性格,绝不会对燕子的所作所为,深深同情并且认可。我虽说有不少缺点,但是对于善恶是非,有着异于常人的偏执。
在我的认知里——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绝不会出现灰色的中间地带。
恶人有一千种伪善的借口让恶行变得高尚,但这种高尚绝不是我们认可追随的理由。
当时的我,到底怎么了?
偏偏,我是个特别执拗的人,想不明白的事儿会一直想下去。整整一年,我始终在这个问题里反复思考,以至于《文字游戏》写作进度严重停滞,耽误了交稿出版时间。
在2022年12月9日星期五十七点零七分,在昏暗的寒冬傍晚,我坐在书桌前,空腹喝了一杯浓茶,醉茶的微醺使我有些恍惚。
屋外,树枯花败,残景凄凉。
莫名,心生伤感——纵是初春盎然生机、仲夏郁郁葱葱、晚秋硕果累累的花草树木,也终逃不过严冬的肆虐,枯萎死亡。
这似乎是造物主最残忍的善意,以春夏秋的灿烂,映衬冬的肃杀残酷;又好似与魔鬼签订了赌命协议,用一生的人间寻常,换短短三季的璀璨辉煌。
那一刻,我想通了!
随手拍照截图,发了朋友圈、微博,以此铭记。
继而,我愣住了!
内心深处,泛起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
这个女人,在我幼年时,就把一粒“恶”的种子埋在了我的心里。并在我性格形成、生活改变的每一个节点,以一种看似“我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方式,使这粒种子,不被察觉地茁壮成长,冉冉盛开出一朵恶之花。
直至今日,在这诡谲莫测的地下石洞,当她以最真实的邪恶状态出现,月饼、老方下落不明,李奉先死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没有愤怒、悲伤,为她寥寥几句话,滋生了本不该有的共情性。
那朵恶之花,已经结为果实,只待她的采撷!
我所信仰多年的正义、光明、热血、友情,就像是鎏了一层精美绝伦金膜的粗胚破铁,一旦遭受高温烘烤,便会融化殆尽,露出粗劣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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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轻轻拭去眼角泪痕,凄然惨笑,漆黑的瞳孔像是两道漩涡,吸住我的目光,根本无法挣脱。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就连地球仪都是倾斜的。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一生的命运。家世显赫的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获得普世的赞美,取得引人瞩目的成功。普通人,哪怕是天资聪明,生性正直,再怎么努力奋斗,也不过是为了房贷、车贷奔波大半辈子,仰望那些傻子的芸芸众生。
漂亮的人永远比丑陋的人更容易获得关注和机会。喝水都会长肉的胖子被嘲笑为‘油腻’、‘懒惰’,怎么吃都不胖的瘦子,哪怕从不运动也是‘自律’。教室墙壁上有个脚印,老师绝对不会怀疑是学霸踹的,只会把学渣挨个叫出去训话。
人都很虚假。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都是以圣人标准出现的道德楷模;一旦触及自己利益,呵呵……就连发个朋友圈、微博的自拍,也要修得毫无瑕疵,才敢上传。用最虚假的容貌获得最虚伪的赞美。
南晓楼,你不是超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需要你去保护,你也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信仰的正义,对这个世界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又会有谁在乎你呢?你常调侃自己是‘过气作家’,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么?如果真不写书了,所谓的‘读者朋友’,用不了半年,还有几个记得你?
何况,你能成为作家,真以为是文学天赋异禀的天选之人?如果没有我,你曾经的第一任编辑,谁会在意高中生写的那几个破字呢?
如我,明明拥有蛊族三千年来最强的天赋,仅仅因为是个女人,从出生那一刻,就被指定为培育蛊王的蛊器。我的弟弟……月无华,什么都比不上我,却被培养成‘蛊族最强的男人’。
你以为,你们是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生死好友。可是,在所有人眼里,你不过是月无华的跟班而已。福尔摩斯有华生,狄仁杰有李元芳,周星驰有吴孟达。主角,更需要配角的烘托,才能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