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拍拍林纵的肩,先前见过几次面都没有这种感觉,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在林纵面前放松了许多,也会有一点嘴贱:“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林纵静静地看着宁嘉。
宁嘉有一点脸红,解释地很没有说服力:“我说的不是那个喜欢。”
林纵笑了起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宁嘉的尴尬。
林纵真的很爱笑,这是宁嘉对林纵最直观的印象,可宁嘉也明白,林纵的笑容从来都是有距离感的,和他本人一样,传递出来的都是不可靠近的信号。
但宁嘉离林纵很近,从昨天到今天,真得很近,宁嘉觉得这样的距离可以让他和林纵的关系更好一点:“学长,谢谢你。”
“谢什么?”
“没有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你结婚。”宁嘉其实真的很愧疚,因为这件事连累到林纵,甚至让林纵大晚上从予市跑过来一趟,就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你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是私生子。”说这句话时,林纵甚至也是笑着的。
宁嘉伸手去捂林纵的嘴,星星是负责发光的,不可以讲出这样黯淡的话:“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因为姿势的关系,宁嘉和林纵靠得很近,四目相对。
盛夏里,林纵的呼吸是烫的,灼烧着宁嘉的掌心,嘴唇是软的,唇周的皮肤带着反差的凉。
可不知道为什么,宁嘉觉得林纵的眼神好像是发着烫,带着直接的没有隔阂的温度,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海浪,顺着血管卷进他的心脏。
触感,视觉,所有的感官神经在同一时间侵袭着宁嘉从未受过刺激的脆弱心脏,岩市盛夏的暴雨中心,好像只有宁嘉一个人站在那里,狂风巨浪下,是不可名状的风暴前夕,很安静。
“咚——”
宁嘉喉结滑动,猛咽一口口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手,把胳膊藏在背后,他看着林纵,脸红红的,表情又非常真诚地说:“学长,我现在很尴尬,你能不能帮我不要那么尴尬。”
林纵看起来一点没被宁嘉的行为影响,脸不红心不跳,他不是星星,他是天仙。
天仙问:“怎么帮?”
宁嘉欲哭无泪地说:“忘记这件事吧”
林纵笑起来,故意说:“我记忆挺好的。”
宁嘉的手蠢蠢欲动还是没动,无力挣扎着:“忘了吧,忘了吧”
窗外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愈演愈烈,空气中渐渐漫起了白雾,模糊了楼与楼之间的本就微不足道的距离。
“学长,我们出去走走吧。”玩了一下午的游戏,脑子和身体都不灵光,才会让宁嘉做出这么无法挽回的事。
但其实外头的雨真的很大,这种天气步行出门一定是不理智的,伞遮不住雨,大概会有大半个身体被淋湿,林纵一如既往的随和:“好啊。”
宁嘉住的这一块地方真的很偏,连公交都很少,好在生活设施还算便利,周围的人们衣食住行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远处有一座桥,连接了两个村落,桥下河水流淌,雨水滴落翩翩起舞。
林纵个子比宁嘉高,出门时很自然地从宁嘉手中接过雨伞,宁嘉有当矮子的自觉,亦趋亦步地跟在林纵身边,介绍起他的这把大伞。
宁嘉有个同事,半年前离职去干销售,离开公司时曾发出豪言壮志——“一年买车,三年买房,他日我荣归故公司,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一个月过后,同事悄悄告诉宁嘉:“我辞职了,ade这玩意真的不是人干的。”
同事干的是房产销售,本来想卖的是一手商品房,在他的幻想里,每天带着客人看看精装房,吹吹牛,骗到一个算一个,用他的话来说:“一单提成好几万。”
谁料一朝不慎被人哄骗着去干了二手中介,每天的目标改成带着客人去新楼盘的售楼处溜达,赚一点带客费,每个楼盘给的价格都不一样,有些是现金,有些是加油卡。
某个周末,宁嘉被同事喊去演顾客,同事开着车,每一个楼盘都带宁嘉去了一遍,那一天同事赚了小五百元加上两张加油卡,而宁嘉得到了一把大伞,真的很大,就是现在和林纵撑着的这把,伞下站两个成年男性完全没有问题。
宁嘉回忆道:“真的很辛苦,他没有客源,只能在店里等,偶尔有客人来了还要分一分才轮到他,有时候下班也不舍得回家,就怕流失了客人。”
“但他后来连个房子都没有租出去,拿了第一个月的底薪,第二个月就没有保底工资了,只好辞职,现在已经回来上班了。”
天像是漏了个洞,从中午到现在,雨势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街灯亮起,有些路宁嘉还是看不清,只能抓紧林纵的胳膊:“学长,你不近视吗?”
“一点点,”林纵温和地问,“你是关灯打游戏了吗?”
宁嘉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两声:“学长,你怎么知道。”
林纵空着的那只手很轻地点了下宁嘉的脑袋:“适可而止。”
比起前两次吃的大餐,这一回就餐环境和菜品质量都大幅度下降,好在两人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吃完饭又淌着雨水慢慢往回走。
怕林纵的皮鞋湿了,宁嘉贡献出他的人字拖,让林纵在很大程度上和这片与他格格不入的街区融为一体。
林纵走在街上,被打湿的裤脚黏在他的皮肤上,这其实是,私生子成长至今很少有的体验,林纵在粘稠的雨幕里想到了很多事情,视线由远及近,最后落在眼前的深蓝雨伞上:“陪你同事忙活了一天,你只得到了一把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