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带着一层薄薄的温度,源源不断地穿透她的皮肤,蹿向她的四肢百骸。
聂长欢咽了咽口水,低头去看,发现自己刚好一只手卡在他的虎口位置握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小手指头。像个撒娇耍赖的姿势。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实属孟浪、太不知检点!
于是,聂长欢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还往后退了两步。
她今天穿的鞋子带着一点跟,此时动作急切、鞋跟磕在地上、敲出不小的声响。
连一旁静默站立的导医台护士都微微张大嘴巴:这女的是有多嫌弃这个男的,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傅行野将那声音听在耳中,被聂长欢扔掉的手缓缓蜷握成拳、落回身侧。
他冷冷勾起一边唇角,仍旧不发一言,在导医台护士过分热情的帮助下,提步进了电梯。
聂长欢看着他高挺的背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落在别人眼里,肯定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上午没能准时赴约,这会儿她还伤了傅行野的面子。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忙跟着进了电梯,默默地、乖乖地站在傅行野身边。
电梯缓缓上行,傅行野长身默立、目视前方,完全没有要跟她交流的意思。或者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电梯里还站着聂长欢这么个人。
聂长欢看着电梯数字不断变幻,急得想在电梯里团团转:这大概是唯一适合解释的时间和地点了。一旦出了电梯,那么多人在场,她可能都没机会和傅行野说话。
可傅行野一旦沉默下来、特别是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那股子高高在上不容有扰的冷凝幽森气场,压得聂长欢犹豫了半天都没敢开口。
叮地一声,电梯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傅行野抬眸,提步就往外走。
“傅行野……”心里一急,聂长欢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急忙伸手去抓他,堪堪抓住了他左手的小手指。
她手指一颤,仗着电梯里没其他人,就没松开他。
傅行野身形一顿、微微朝她偏过头。
聂长欢赶紧说:“今天中午,我……”
可傅行野在同时说:“松手。”
他语气不善、墨色眉宇骤然向下敛压,聂长欢心口一抖、有些难堪,立刻低头“哦”了声,将他松开了。
傅行野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心头莫名涌起一丝烦躁,他垂了垂眸,顺势将那只手插进西裤口袋的时候,继续往前走了。
因为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撑得西裤微微紧绷,他挺而有力紧实的臀形就很明显。
聂长欢有些自暴自弃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的难堪和难过好像也没那么明显了。
眼看着傅行野就要撞上一株盆景,她赶紧跟上去,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衣袖的一角,将他往旁边带了带,就赶紧松开了。
傅行野微微皱眉,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聂长欢原本还想再趁此机会解释下,结果绕过走廊转角,就看见聂薇和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女人站在一起。
听到声音,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聂薇看到聂长欢和傅行野同时出现,控制不住地将指尖掐进掌心,脸上却温和一笑、作出惊喜的样子快步迎过来:“傅公子,你也来啦。”
她说话时,状似不经意地挤开一边的聂长欢,抬手虚扶着傅行野、没敢真的碰到他。
不知怎么,傅行野明明昨晚还当着聂长欢的面对聂薇憎恶不已,这会儿当着聂长欢的面却又挺给聂薇面子。
他略略一笑:“老太太突然入院,作为后辈,自然要来探望。”
傅行野态度这么好,聂薇不免嘴角上扬,忙跟对面站着的女人柔声恭敬介绍:“姑姑,这是傅行野傅公子,他受了伤,暂时还没有恢复视力。傅公子,这是我姑姑聂曼霜,她也长居在鲸城。”
“原来是聂老师。”傅行野扬唇一笑,又恢复成那种慵懒恣意、显得很好说话、很好接近的样子。
“傅公子,久仰大名。”聂曼霜原本冷傲的神情也漾出几分笑意。随后,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聂长欢。
聂长欢赶紧绕过挡着自己的聂薇,朝聂曼霜乖乖道:“姑姑好,我是聂长欢。”
聂曼霜看着聂长欢那厚重的刘海,又扫了一眼她低垂着头、做小伏低的懦弱样子,也就想起了那些关于聂长欢的传闻,立刻就流露出明显不喜欢的神情。
“原来你就是小懿那个失而复得、从农村找回来的女儿聂长欢。”她也不在意傅行野这个外人是不是在场,直接问,“听你爸爸说,是你把你奶奶气得晕倒昏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