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雪说记得。
长孙质抚了抚她头发,“刘二小姐嫁人之后,几乎没有回过娘家。她整日里操持家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卢照雪微微讶异。“那……她阿爹阿娘不管了么?”
卢行溪:“她阿爹岂有你阿爹好!她家中孩子几个,女儿嫁出去,自然是不管了的。萤萤不用怕,你有需要阿爹的时候,阿爹随时赶到。”
卢照雪一阵感动。
卢行溪享受着女儿暖暖的目光,心里小人在叉腰,忽而被长孙质推了一把腰:“我和女儿说话,你打什么岔。”
瘪了气,不敢吱声了。
“萤萤,世间的道理向来是强者界定。千百年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长孙质说着。
卢行溪也不怕夫人了,有些谴责地看着她。这不是现在就要和萤萤说的话。
长孙质只微微摇头,要他耐心些。
“这道理,直到明章女帝在位时,才有了转变。”长孙质认真问女儿,“萤萤觉得,这话有没有理?”
卢照雪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说:“父若无理,也要听么?夫若不是善类,一味听从,岂不送命?儿子不肖,更是晚景凄凉。”
长孙质目露精光:“我儿说的很是!”
卢照雪:“这明明是一望即知的道理,我才六岁都看得明白,自古以来的聪明人不知多少,怎么他们却不说?”
长孙质道:“萤萤说的聪明人,又是谁?”
卢照雪便将记忆中聪明人的名字,那些明君贤臣,将军大儒的名字,一气说了十来个。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明白过来了:“他们都是男子!”
是男子,如何能体贴到女子难处?便是再悲天悯人,便是再感同身受,便是再心疼母亲、妻子、姐妹、女儿,又如何明白得过来她们真实的处境?
“不错。他们都是男子,所以千百年来,这道理一点不变,”长孙质真的无比感激那位绝无仅有的女帝,“而明章女帝是女子,在她治下,道理开始变了。”
“她一个人,身居高位,群臣信服,只信她,只服她,她便打破原有的官制,让女子也可以有机会做官,让极个别钟灵毓秀的女子先一步为官做宰,也有了话事权,再慢慢地改变这道理。”
卢照雪早听过明章女帝的辉煌故事,可那时候没有如今的这些感悟。她也不懂那位女帝的初心。
“阿娘,我好喜欢这位女帝!”
“阿娘也是。可惜人死政息——太上皇……”长孙质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但卢照雪也隐约明白她的意思,“好在官家信任阿姐,只盼着往后,情形能再好些。”
官场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虽说长孙质能在情报司任职,也是官家这个姐夫允的,但长孙质对官家,也不十足信任。焉知他不是利用了阿姐,等斗走了他那个发猪瘟的亲爹,再来看情形如何。
卢照雪若有所思了好一会,才道:“我明白阿娘的意思了。康新润他们就是常见的想法,觉得女子只配相夫教子,我居然想做将军,简直滑稽。”
“可世上并非没有女将军。只是如今朝上暂时没有而已。女帝一朝,还出了不止一个呢!”卢行溪鼓励道。
卢照雪缠着亲爹说那些女将军的故事。
晚些时候,吃饱喝足的卢照雪去睡了。夫妻两个来看她睡着没有,小丫头不知道,可他们每日都要来看看她的睡颜。
长孙质还好,母女没有避嫌的,可卢行溪身为父亲,用他的话来说呢,是最多再看一两年了。女儿长到八岁,当父亲的不能再入女儿室内,更不能举起来放肩头。
她呈大字型睡得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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