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场婚前冬游来说,眼前的状况似乎过于危险。
但对于怪物们来说,危险得简直恰到好处。
沈丁在雪里吹了一声口哨,嘴角勾着,愉快地喃喃自语:“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五人世界。”
沈暮云摇下车窗,从副驾探出头:“怎么样?”
沈丁头也不回地笑道:“没事儿,路况很好,我先过去探探路!”
说着,他把路障搬开一个可以通过的口子,转头进到山里。雪太大了,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他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连脚印都没法留下。
沈暮云皱了皱眉,也跟着下了车,试图看清前方的情况,但脚刚一着地,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拉回了车辆后排。
又有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入怀中。沈暮云转头想去看,嘴唇立刻被人温柔地堵住。
“沈丁去探路,换我来开车,”旁边有人笑眯眯地说,“沈医生看着云云,别让他下车吹风。”
沈暮云在缠绵的亲吻中抽空垂下眼帘,看到沈甲英俊的脸庞和淡色的嘴唇。前方又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不知谁继承了司机身份,对路边的警告熟视无睹,相当嚣张地把车开进了禁区。
为了转移沈暮云的注意力,沈甲兢兢业业卷着他的舌尖,手甚至探进了他的衣服下摆里。
沈暮云扣住他的手腕,偏头躲开亲吻,忍不住笑了。
沈甲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有些不稳:“笑什么?”
沈暮云又看了一眼窗外,笑道:“说不上来,就是想笑,觉得你们也装得挺不容易的。”
沈甲捏住他的鼻子:“嗯?又开始胡说了。”
沈暮云把他的手指尖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眼睛里的笑意依旧很浓:“但你们好像挺乐在其中。”
沈甲拨弄着他的舌头,温声道:“当然,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们总是乐在其中。”
沈暮云从他指腹处尝到了淡淡的甜味,忍不住又吮吸了两口。沈甲被他的小动作迷得晕头转向,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一把将他扣进怀里,收回手指,重新重重堵住他的嘴唇。
等开到雪崩地点的时候,沈暮云还在和沈甲亲得难舍难分。
司机停了车,沈暮云想起什么,立刻从沈甲怀里爬起来,凑到窗户边,去看外面的景象。
柏油马路通畅无比,尤其是他们所在的这一段,别说积雪了,就连结冰都没有。
沈丁的鼻子冻得红彤彤的,站在车外朝他笑,一笑就在车窗上留下了雾气。沈暮云上上下下打量他,没看到触手,也没看到吸盘,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找不到一点非人的痕迹。
沈暮云拉开车门,沈丁扑进他怀里,带来一阵冷冽的寒气。
沈暮云搂紧他,问他去干什么了,沈丁把脸埋在他肩膀里,撒娇般地蹭来蹭去,编造出没什么诚意的谎话,说自己只是去看了看路。
沈暮云没戳穿他,只是抱着人笑。
能见度太低,车速起不来,走完盘山路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沈暮云二十年前来这里是住在山上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但因为大雪封山的原因,酒店没有开业,偌大的建筑群立在雪中,灰蒙蒙的,显示出一股不真切的颓败。
路过酒店时,沈乙把车速放缓,让后排的沈暮云可以慢慢地看,还故意找借口掩饰:“雪越来越大了,我还是再开慢点的好。”
沈暮云开了车窗,趴在车门上,眼也不眨地盯着。
……记不清了。
他在手术台上可以清楚回忆起和怪物相遇的每一个细节,但除此之外的事情,一件都记不清。
因为什么参加的学校活动、住了什么酒店、怎么连夜跑出来、又是怎么重新回了酒店……通通想不起来。
只有那晚跌入悬崖后如梦般的画面栩栩如生,甚至连雪和血的气味都至今残留在鼻腔里,记忆一触发便能无比真切地刺激到嗅觉。
沈暮云动了动鼻子。
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新味道,唯独这个有点熟悉。
他回到车内,很快被沈冰捂住了冻僵的脸颊。沈甲在一旁道:“等会我们直接开到山顶上去,在悬崖边搭上帐篷。那里看日出最美了,视野一点遮挡都没有,太阳会从山尖尖的地方爬起来,把满世界的雪染成红色。”
沈暮云扣住他的手,藏起手尖越来越严重的颤抖:“好。”
沈乙一路开车上了悬崖。
悬崖距离酒店不远,当年六岁的沈暮云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夜,现在开车才发现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到。沈乙把车停在山顶的空地,叮嘱沈暮云抱着宝宝待在车内,等他们搭建好帐篷再下来。
四周的景色终于和记忆重迭在了一起。
这里其实一点看头都没有,到处光秃秃的,被雪严严实实覆盖,一脚下去能淹没人半个身子,不远处便是横亘在两个山崖间的裂谷,从上面看下去白蒙蒙一片,透出危险的肃杀之感。
沈甲们先下了车,碍于沈暮云在场,一个个老老实实拿起铲子,效率很高地把附近的浮雪铲干净,一直铲到下面的结实冻土,然后在呜呜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中支起帐篷,铺上柔软床垫和被子,从车上接了电,打开带来的暖气扇,先把帐篷里弄得暖和无比。
沈丁拍干净身上的雪,将沈暮云连女儿一起从车上抱下来,往帐篷的方向走。沈冰站在门口,脱掉沈暮云的鞋子放在外面。沈乙从里面把帐篷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死守着那点热气,飞快将爱人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