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仍然没收回手,余光盯着爱人满足的侧脸,心里像是被羽毛搔着,泛起阵阵又麻又痒的涟漪。
“再来点?”沈丁跃跃欲试。
沈暮云摇摇头:“不喝了,我得留着肚子吃正餐。”
沈乙在后面揉了揉他手上不存在的咬痕,轻快问:“露营的时候想吃什么?我们带了很多食材过来,到时候在雪山顶上搞烧烤派对。”
沈暮云笑了一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舔了舔嘴唇:“什么都行。”
沈甲很开心:“今天怎么这么馋啊,跟小猫似的。”
沈暮云又一次握住沈丁被咬的那只手,和他十指相扣,指腹蹭着掌心里的纹路:“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所以醒来之后总想吃东西。”
怪物们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投喂爱人,听到沈暮云说饿,于是很快在后排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露营的伙食。沈暮云坐在前头听,听着听着终于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刚眯了一下,那股萦绕不散的欲望立刻见缝插针,涌进他的梦里。
他又看到了怪物,就坐在这辆车上,庞大的身躯挤满所有座位,把他挤在副驾的一个小角落,触手欢快地蠕动清点着后备箱,其中一条触手上还带着他刚才留下的咬痕,鳞片都被咬裂了,露出里面深绿色的血肉……
沈暮云又猛地从梦里惊醒,翻开眼皮求证般看向主驾。
人模人样的沈丁坐在那里,正心情极佳地哼着走调的小曲。
睡过去的时间太短,后排几人还在讨论菜单,沈暮云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喉结滚动,那股阴魂不散的欲望更浓了。
他花了两分钟平复心情,告诉自己再最后忍耐一晚上,最后一晚上。
车已经下了高速,开进国道,在冰天雪地中飞驰。沈暮云等待翻滚的欲望平息下来,忽然没头没尾地插入了爱人们的对话:
“我应该叫你们什么呢?”他问。
关于菜单的话题暂停,沈丁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还带着笑意:“嗯?什么叫什么?”
沈暮云:“你看,你们的名字分别是沈甲、沈乙、沈冰、沈丁……我本来给大黑狗取名叫沈夜星,是想有机会给大家一起用的,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女儿先用上了。那你们该叫什么呢?”
车里立刻静了。
沈冰微微挑眉:“你想给我们起一个共同的名字?”
沈暮云点头:“是的,毕竟我们得往外发婚贴,这么多名字在请贴上写不下,干脆就取一个新名字吧?”
沈乙沉吟片刻:“……五个名字都放不下吗?我昨天看妈妈在做请帖样本,好像挺大一张的。”
沈暮云抿起唇:“放不下。”
见他有些不高兴,沈甲立刻调转话头,笑眯眯道:“当然可以,没问题宝贝,让我想想……就从甲乙丙丁里面选一个吧?抽个签出来,让中签的那个代表我们所有人,我们不介意。”
沈暮云觉得不妥,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沈丁先表达了反对:“不要。这四个名字都是我们自己取的,选什么都没意思。”
沈冰沉吟道:“只有沈夜星这个名字是云云取的。”
沈丁嘟嘟囔囔:“说实话,我很喜欢沈夜星这三个字,当初前辈说要给女儿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有点难过。”
沈甲:“暮云和夜星,很般配。”
沈乙:“是啊,要不就用沈夜星?反正女儿也是我们生的,狗也是我们养的,共用一个名字也没什么。”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沈暮云。
沈暮云笑了。
“有点奇怪,”他评价,“不过……”
不过,狗也好,女儿也好,爱人也好,他总会有办法让祂们合为一体。
手指尖又开始发抖,沈暮云把毛毯扯上来一些,挡住战栗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道:“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也很喜欢沈夜星这个名字。”
沈丁哼歌的曲调变得更快乐,沈夜星在沈乙怀中咿咿呀呀,也不知道是表示赞同还是反对。
沈暮云安静地偏头看向窗外。
车已经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城市,进入隔壁市的地域。二十年过去,记忆里坑坑洼洼的盘山公路被修得焕然一新,因为结冰的原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温差太大,车窗上起了水雾,爱人们倒映朦朦胧胧映在上面,和外面的景色重迭在一起,显得有些扭曲,像是现实与梦境的一个夹角。
沈暮云擦掉水雾,让画面变得清晰。
他耳朵红红的,凑到窗边,挡住影子们,专注地看向陌生的景色。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二十年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太长太久,久到足足占据了整个人生的四分之一。
但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哪怕没能从记忆里找出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沈暮云的心跳仍然随着车的靠近而加快,有埋藏已久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悄无声息抬头。
这次露营,是沈暮云选的地址。
他选了他们六岁那年相遇的地方。
奇迹
车载收音机里在放今年是五十年一遇的极端低温,雪下得比记忆里还要大,整座山白茫茫一片,看久了让人眼膜发痛。
路上除了他们一辆车都没有,沈丁一路痛快开车,开到半山腰,却被路障挡住了去路,路障边上立着巨大的牌子,上面用红色大字写了“雪崩危险!请勿上山!”
沈丁一脚剎车,把车停在路障前,道:“宝贝儿别动,我下去看看。”
他推开门下车,被迎面而来的鹅毛大雪吹了个哆嗦,用手挡住眉骨,越过路障,眯着眼睛往前看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山路刚经历一场雪崩,大雪把整个路面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