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鹤轻笑:“是,我向往的爱情比较理想化,要矢志不渝,要缠绵悱恻,要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夸张,理性觉得人应该及时行乐,感性又坚持宁缺毋滥,很矛盾。”
始终一言不发,没有加入话题的江濂听到季云鹤这番话,强行将他兜里的手拿出来,十指紧扣揣进自己兜里。
季云鹤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没收回手,保持这样相牵的姿势继续漫步。
陈梅雪若有所思道:“可是你不开始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理想的爱情呢,不相处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对的人?”
“你管得太宽了。”江濂不耐烦地驳斥,语气听起来有些凶,“刷错题集呢,一个个去试,他谈不谈关你什么事。”
陈梅雪一噎,悻悻闭上嘴。
季云鹤掐了下江濂的手,抽出来放回大衣口袋,沉声睥睨:“闲聊呢,你不爱听就回去。”
江濂啧了声,抿紧唇别开脸,默不作声。季云鹤没理他,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工作上的趣闻。
水泥路到尽头,前面都是黄泥地,前两天下过大雨,路面显得泥泞坑洼。江濂眉头紧锁,压根不想踩上去,但季云鹤与陈梅雪已经踏上边缘杂草丛生的小路,边说话边往山上前进,似乎没注意到他落后了。
他站在原地,赌气地盯着那道颀长的背影,想看看对方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少个人。结果令他很失望,直到两人拐到另一条路,仍然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这种试探有什么意义,季云鹤怎么会在意他。
他做了会心理建设,眉心拧出深深的褶皱,小心翼翼踩上黄泥路。因着急找到人,脚下渐渐没那么注意,黑色靴子两边沾满黄泥。他索性自暴自弃不再关注,眼不见为净。
季云鹤与陈梅雪立在小坡上欣赏风景,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树木不似北方光秃秃,缀满暗绿色的叶片。陈梅雪提到小时候用叶条折蚂蚱蝴蝶,季云鹤好奇想学,两人遂蹲下捡了一堆枯黄的长茎叶,认真折腾起小动物。
江濂停在几步之外默默伫立,凝着季云鹤专注的侧脸,纤长灵活的手指翻飞,烦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临近饭点,陈梅雪的哥哥打来电话催他们回家吃饭,两人匆匆收工准备回去。季云鹤捧着编织作品看了看,自我感觉相当满意。他噙着浅笑走到江濂面前,将东西塞进他口袋里,拍了下肩膀,说:“走了。”
江濂拿出东西一看,是一只尾巴冲天炸毛的小狗。他的神情一瞬柔和,心道,我还真是好哄。随后他握紧小狗放回兜里,转身快步追上两人。
中午的辣椒菜少一半,陈梅雪之前在会所工作,还记得江濂的忌口,一大早就提醒母亲少放些辣椒。江濂总算能正经吃一顿饭。
席到末尾,众人基本不再动筷,开启聊天模式。陈梅雪的父母不太会说普通话,口音很重,五句话季云鹤连猜带蒙只能听懂一句,沟通十分困难。陈梅雪知道父母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看季云鹤和江濂年轻条件好,想撮合自己的女儿。她强势地回怼几句,将两人带下桌。
季云鹤想着陈梅雪陪了他们一上午,都没时间和家乡好友聚聚,让她去做自己的事,他们自行安排。陈梅雪思忖他们大概想彼此相处,尤其是江濂明显嫌弃她在一旁当电灯泡,于是跟他们说了下附近的路线,便离开去找朋友玩。
陈家其他人打牌的打牌,会友的会友,休息的休息,新房客厅就剩他们两个人。江濂实在无法忍受脏兮兮的鞋子,换上拖鞋到外面的水龙头前洗刷黄泥。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着实吃不消,待勉强洗干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换回干净的鞋后,他又将季云鹤的鞋脱下来,拎来火笼放到季云鹤腿边烤火,然后继续到外面刷鞋。
季云鹤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江濂刷鞋的模样,光看那双红通通的手便知水有多冰。腿边的火笼持续不断散发热度,踩在板凳上的双脚一点不觉得冷。
大门敞开,仅凭笼子里那点炭火,他竟然感觉有些缺氧,身体软绵绵犯着困,心脏好像泡在温泉里,蒸腾的水汽氤氲,熏得整个胸腔软溶溶,暖融融的。
很快江濂刷完鞋再次回来,蹲在地上帮季云鹤穿鞋,绑好鞋带,抬眸撞进季云鹤半阖的眼睛里,目光柔软得不像话。他心里一动,探身吻上去,对方没有张开配合,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双眼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唇瓣静静相贴。
寂静很容易让人思绪发散,想到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脚上的鞋带扎得有些松;刚刚还感受到的湿冷已经变得干热;火笼里吧呲的炭火和着灰末的臭味,不呛鼻,但也不好闻;桌上油乎乎的蜜饯很甜,味道不错……
墙壁上的秒钟咯嗒咯嗒地转动,时间在彼此的眼眸里流逝。
良久季云鹤退开,起身走上楼,江濂跟在他的后面。吱呀一声房门紧闭,温情过后,蠢蠢欲动的欲望妄图寻找闸口。
“叮铃铃”江濂摸到手机接起电话,不爽地问:“干什么?”
那头的宁思远一顿,这声音该不会是在…他没好气地说:“你该不会忘记华森女儿的满月酒吧?什么回来?”
“过几天…”
“过几天是哪天?”
江濂默然,拿开手机问身下的人:“什么时候回去?”季云鹤眯起双眼注视他片刻,口吻随意道:“后天。”
江濂重新接上电话,笑说:“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