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一看他手上的镰刀,噗嗤笑了:“你用的是我小时候那把,它岁数可比你大。”
村里的学校并不像城市里那样,只遵循法定节假日,在许多农忙的节气,也会适当的给孩子们放假,让他们和家里的大人一起参与劳作。
庭秋秋学校的校长,正是当年庭深的语文老师。
庭深还记得,那位语文老师是村里第一个买砻谷机的,十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在一片米香与蛙叫声里,稻壳翻飞,米糠遍地,庭深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今年雨水丰沛,粮食丰收,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连轴转,男人们割稻,女人们脱壳,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生怕耽搁了收成,辜负大自然的一片美意。
“庭深——庭家大娃!”带着浓重乡音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
闻言,庭深赶忙直起腰,朝疾步而来的老村支书招招手,说道:“叔,我在这里。”
庭深身材高挑,体格匀称,薄薄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健气十足,皮肤随了母亲,庭皙光亮,怎么也晒也晒不黑,和小小年纪就乌漆麻黑的庭秋秋形成了鲜明对比。
“嗐,可跑死我哩。”老村支书大喘着气道,“你快回村里看看,机器你会修吧那台匹诶木什么机,就那个碾米机,又不动弹了!”
大岛砻谷机pj20,整个村里拢共就这么一台进口货,金贵着呢。
庭深点点头应下:“会修,学校里教过。”
和农业相关的,他多少会一点,平日里有什么棘手情况,乡亲们都会找他帮忙。
听他这么说,老村支书便放心了。
收稻之后的加工工作尤为重要,忙完了这茬,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轮的播种,机器干活可比人工快多了。
秋分一过,庭天更短,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庭深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招呼了庭秋秋,就要回村里修机器。
庭秋秋却不愿和他一道走。
“堂哥,你先回去吧,我再收两茬就回。”小小少年虽然嘴上爱抱怨,心里却十分宝贝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
一家人吃饭,他读书,可全靠这些水稻呢。
庭深也不勉强他,乡下孩子大多懂事得早,十来岁的庭秋秋已经可以让大人放心了。
于是庭深把自己的草帽往庭秋秋脑袋上一盖,简单嘱咐了两句,手里还捏着把稻穗,就在老村支书的催促下疾步往村里走去。
庭深知道,他回到乡下老家种地,除了养大他的叔叔婶婶,最高兴的就是同样看着他长大的老村支书了。
小时候叔叔婶婶忙农活时,庭深很是吃了些百家饭,最常光顾的便是老村支书家。
老村支书知道庭深之前考公的事儿,便和他提过几次,让他接任自己村支书的位置,这也是个官儿呢!
其实庭深并不是想“当官”,他考公,只是因为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铁饭碗就是最好的。
二战失败后,庭深心灰意冷地回到乡下,脱掉鞋子,如儿时般赤脚踩进水田中插秧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有一技之长,能亲手种出粮食养活自己——他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铁饭碗。
太阳西沉,幽兰的天幕上是城市里不曾有的璀璨星河,庭深走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心中记挂着村里那台金贵机器,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田垄里栽去。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庭深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圣子一脸神秘道:“让我猜猜,你来教廷,一定是想要许愿吧?”
庭深:“这么说倒也没错……”
圣子更得意了:“再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要求神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他突然变脸,哭丧道,“没用的,兄弟,你可能不信,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我还能感应上神,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我自己都回不去!”
“……”庭深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其实我想许的并不是这个愿望。”
圣子纳罕道:“那你想许什么愿?”
庭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许愿禾下乘凉,杂交水稻覆盖全世界。”
圣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良久,他自言自语道:
“黑色的字,越看越红……你是党员吧?”
克俄斯接着说道:“如果你需要一个好朋友——我是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这些天我们相处一直很愉快,不是吗?”
庭深却笑着摇摇头:“不,克俄斯,你对我来说并不只是好朋友那么简单。我初到这里就认识了你,你帮了我许多忙,你又是那么的体贴和细致。我想对我来说,你是比好朋友更为重要的存在。”
庭深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从前只存在于他阅读过的神话里的半人马,如今对他来说,是具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某种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清晰的特殊的意义。“希律律律——”
一路行过,自然景观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低矮的房屋,庭深知道,他们到了。
燕麦小镇的关口处,车夫叫停马匹,所有人员下车接受检查。
在检查过通关文件,又看清克俄斯的佩剑制式后,燕麦小镇的警卫队态度好了很多,没有再挨个检查随行人员,而是非常客气地请他们去市政厅接风洗尘。
克俄斯看向庭深。
庭深摇摇头,示意克俄斯,自己对所谓的接风洗尘并不感兴趣,只想马上看到那些即将属于他的土地。
于是,由随行的代议员代替庭深,去燕麦小镇的市政厅办理农田过户手续,庭深则换乘大马车,和其余所有人一起先去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