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活人的身体吗?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肩划下,快要腰部为止,虽然已经结痂,但从那粗细来看,不难看出原来的伤有多深多重。
除此之外,他白皙的背部遍布着大小的伤疤,绝大多数已经愈合,只剩下浅浅的淡色浅痕。
洛曦脑子轰得一下,整个儿都空了去。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背,那里也有着类似他的情况,只不过没这么严重……
很多疼痛,仍然记忆。
那么,他呢?
洛曦微微抬起下巴,望着银发少年闭起的眼睑,平静的面容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时之间,百味参杂。
洛曦低下头,上药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手心不时擦过他的肌肤,深深浅浅的伤痕带来粗糙的感觉,让她更为小心。
可有些事不是有心就能做好的,否则就不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说法。因此尽管洛曦万分努力,却依然难逃诅咒,再度发挥出她此生最大特长——化神奇为腐朽,硬是将俊秀的银发少年变成了……
“咳……咳……”对上银发少年难免阴沉的脸色,洛曦回味到曾经在柳飘飘面前展示过的极度心虚,拉着脸小心地赔着笑,“我说这个造型其实叫……破茧前的蝴蝶……是不是……很美好的感觉?”
“美好?”银发少年闭眼,只觉得额角在不住地跳动。
他体内的血腥和暴戾,从没这么主动地自己想跑出来,这还叫……美好?
“哈哈……是啊……你难道不觉得,那个过程……十分美妙吗?”虽没亲眼看过,不过几天前恰好听萧晚提到,洛曦就这么不经意地记下了。
那会儿,他正微笑着凝望自己,没由头地说了句“我很期待蝴蝶破茧而出后的美丽”,虽然她不知道萧晚为什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既然他都非常期待的话,那应该是真的很美的吧!
但很显然眼前的这只银毛妖怪,没有她家大哥那么高尚的品味,无法欣赏与理解这种美丽。于是洛曦只能冒着冷汗,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银发少年的眸底似有冰屑一点一点地结成,唇边扯出一抹狠戾的笑容,很有含笑九泉的感觉……对,就是“我含笑,你下九泉吧”的那一种……
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洛曦的精明此刻彻底没了影踪,她只能堂皇地随便拉着借口,准备伺机逃跑,反正这次……飘飘姑娘不在“你……你最好不要乱来……我家公子说了,要让我毫发无损地回去的……”
银发少年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眼中的冰柱简直要化为冰锥。尽管他身上乱七八糟的缠着一大坨松垮垮的布条,但反应速度还是比洛曦快上许多。
在她头一缩想跳下床逃走之际,他及时地揪住她的后领,将她硬生生地捉了回来。
一句冷然的话,同时在洛曦耳边响起:“怕什么?我不过准备让你也体验一下这种美丽罢了。”
啊?洛曦还来不及消化,已被摔到床上一角。她理所当然的那句“哎呀”还不及冲出口去,一道黑影迎头覆了上来。
然而,当洛曦终于真切地明白到银发少年那句话的含义时,她已经被整床的被子裹成了大肉粽子,可怜巴巴地丢在墙角。
由于银发少年的力气够大,动作又够粗鲁,所以很强悍地把厚实的被子一路缠到了她的口鼻处。
洛曦只能“唔唔”的声音,像一只硕大的虫子般,扭动着被束缚的身子不住挣扎。
可银发少年扫都懒扫她一眼,顾自费力地缠着身上的布条。结果……他还是要靠自己,这个蠢丫头根本帮不上忙!
虽然他面上依旧冷然,心里却很是郁闷:没想到身经百战的自己,今日竟有眼无珠地选择了个只会帮倒忙的笨蛋,实在是出师不利。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此刻除了他们,没人看见这一幕……
可是,银发少年的运气真的不够。他刚在心里庆幸完,柳飘飘便突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就……看到的这么一副奇异的画面——
只见她英俊的情人少主上身半裸,在床上拉扯着缠绕在一起的布条。而在场的另外一只,则被捆成肥虫状在墙角“哼哼哈哈”地蠕动。
“少……少主?”见过无数大场面,柳飘飘却还是因眼前的景象怔然。
她这是在做梦么?素来高雅脱俗的少主,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仍能保持凛然的威势和气度,现在居然……变得这般狼狈?
她离开这里,还不过半个时辰呢,怎么就……目光,飘移不定地瞟向墙角蠕动的大虫,柳飘飘顿时悟了过来。
她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以自己跟这丫头曾有过的短暂经历,她敢对天起誓,这绝、对跟臭丫头逃不了干系!
萧大哥这会把她送来,其实……是有叵测的居心吧?虽然心内存疑,但飘飘还是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走近,二话不说便伸手粗鲁替银发少年撕扯他身上的白布。
靠,那力道……比她还糟糕,那还能叫女人么,亏她长着这么秀气的脸!洛曦撅着嘴,却在看到柳飘飘重新为银发少年包扎的时候,愣愣一呆:
只见银发少年冷淡的侧颜依然如玉雕般细致,默然地任由飘飘姑娘帮他一圈一圈地缠着纱布。而飘飘姑娘一反心高气傲的模样,神情恭谨而专注,动作纯熟得好像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俊男美女,银丝与黑发,清冷之美与艳丽之姿——一样的绝色,一样的风华,构成完美的画卷。
洛曦深信,哪怕是品位最为低俗之人,看到这幅画面,也会舍不得移开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