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屿被她热情地一扯差点一脚踏进水坑,得亏纪洛宸反应快,在腰上托了他一把。老太太拉着周淮屿一直走到3组12号门前,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俺们家也租房子,”老太太精明得很,“可以看看俺们家的!”
纪洛宸哭笑不得,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邻居要不好相处我们也不敢租啊,刚才那户怎么不能租了。”周淮屿一脸好奇。又把话题绕回朱春玲家。
“哦哟,那户的人手脚不干净,你们住那儿得丢东西!”老太太压低声音,把他们拉到自家屋檐下。雨下得有点大了,顺着屋檐落下连续的水珠。
“啊?是房东拿的?”纪洛宸问。多年来的经验让他在衣兜里悄悄按下执法记录仪。在村里,了解一户人家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询问他们的邻居。
“前段时间那户儿子偷俺们家的东西,俺孙子刚好逮到他,二话不说把俺孙子打了顿!”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比划着,看起来有些喜感,“俺带着俺孙子上门让他们道歉,还抄着扫帚给俺们赶出来,你说说,你评评理,是不是脑子有病!”
輕土垵周淮屿点点头附和:“那是有点过分。”
“他老子前两天刚被警察带走,好像是欠债不还还和人家打架来着,”老太太八卦道,“还是看看俺们家吧。里里外外都干净。租俺们这儿不亏。”
纪洛宸问她:“你这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没有证据吧?”
“那户人家就是有病!”老太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男的女的,脑子都有病!”
见两人像是被她唬住了,老太太有些得意,又继续说:“正常人谁会把亲生女儿卖掉,买个别人家的儿子回来啊,花钱帮别人养儿子。”
“啊?他家儿子不是亲生的?”周淮屿听得认真,像捧哏似的。
“是啊,那户的小子,据说前两年还去少管所蹲过,”老太太侃侃而谈,“朱婶儿说是出去跟人打工了,俺们才不信嘞,谁家孩子十来岁就出去打工啊!”
“那她女儿呢,女儿卖去哪了?”
“卖不掉,给人家起名叫招娣,七八岁的小姑娘都养这么大了哪里卖得掉,”老太太颇有些正义地跺了跺脚,“朱婶儿不让她回去,也不给她饭吃。小姑娘东一顿西一顿的都是俺们给她留点剩饭,后来村里有家人好心收养过去了。”
纪洛宸捕捉到有用的信息:“那家人还在吗?”
“老早搬走了,不知道去哪了,”老太太想了想,“不过那家好心是真好心,后面自己有了两个小孩儿也没把收养的那个扔掉。”
老太太又神神叨叨地说:“要俺说啊,这边一家子神经病!招娣招娣,俺看是招来个恶鬼,来报复他们的!谁家会老子儿子挨个蹲局子啊!”
“不过没关系啊,你们进来看看俺们家啊。俺们家可以租的!”
周淮屿眼看着要被她强买强卖,嘴巴一张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惊恐地看向纪洛宸:“老纪!我怕鬼!要不还是别在这租房子了吧!”
纪洛宸被这一声叫得有点蒙,差点没控制好表情管理,迫于周淮屿的压力,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看也不行,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老太太急了:“哎,哎,你们还租不租房子啊?”
“不租了!你们这村里关系太复杂了,不敢租!”周淮屿摆摆手,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慌慌张张跑进雨里。
“不复杂不复杂,俺们其他人关系都好的,”老太太追出去,可是两个年轻人跑得太快了,根本不是她这身老胳膊老腿跟得上的,只能气得悔不当初,“哎!跑什么!俺这破嘴,吓唬人家干什么,真是的,房子还没租出去……”
周淮屿也不是非得换身衣服再去工作,他没那么矫情,以往待在画室里全神贯注一整天,累极了就把满是颜料的衣服随便一扒拉倒头就睡,没人管他,他也乐得清闲。
现在他被纪洛宸拿捏得死死的,什么早上不能喝冰可乐,什么下雨天要撑伞,什么打瞌睡就放好清凉油,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以致于周淮屿冒出荒谬的想法,事无巨细的支队长是真的想要当他男朋友,还是想要当他的爹爹,这件事情他真的要好生想一想了。周淮屿不由得在心里画圈圈。
除非他把自己当儿子了,周淮屿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
淋过雨踩过泥回到单位的后果就是两个人从进门开始就被嫌弃了个彻底,谈局差点把他俩打包扔出去,说一楼的保洁冲上来投诉了,推着让他们去淋浴室换身衣服再来工作。
周淮屿顶着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出来,纪洛宸早就不见了踪影,想了想去帮姜乐悠看监控。
此时纪洛宸正窝在解剖室,这个案子看似到处都是线索,可这些线索像洋葱的麟茎似的一片一片全裹在了一块儿,他们不得不把每一片线索都扒开来细细琢磨。
“来何杰身上有四处伤口,颈部一处,左胸一处,腹部一处,右小臂一处。”沈知黎指着来何杰身上血块已经完全凝结的几个部位,“致命伤主要是颈部和左胸,符合失血性休克死亡的特征。”?
“这小子得下多大的狠心往自己身上扎这么多刀啊,”纪洛宸打量着来何杰惨白的皮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刺青,纹理复杂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唯一能分辨出来的是手臂上纹着的青龙,“再叛逆的小孩自虐,顶多是在手腕上划几下吓唬吓唬家长。”“嚯,叛逆青少年你好像很了解啊。”沈知黎看了他一眼。
“我那时候……”纪洛宸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时候哪会自残啊,都是和人家打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