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开始更加思念起母亲,母亲经常嫌弃父亲在家里话太多,肯定让他先闭嘴再说。
他想了想,信口开河地说了国内最高学府的名字。
张启辰顿了顿,应了下来。
他没想到虽然搬回了家,但是和在学校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爸把老师都请到家里来了。
在双重监督之下,他居然只能到公司摸鱼才有喘息时间,睁眼闭眼仿佛全是要背的文字飘在空中,无形的压力让他一时无暇去想其他东西,只专注于眼下的学习和工作。他意外发现自己确实很享受这种忙碌的生活。
可想而知,张知疑并不差天分和勤勉,真到了考场上反而觉得如释重负,而结果也不负众望。
又是一年夏季,拟录取结果已经发布,张知疑下班之后来到自己要读研的学校到处转转。
他走到自己高中时曾向往过的地方,也称不上向往,他那时只是背负着期待觉得自己应该走到这里来。如今真到了,倒又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好。
铃声响起,下课或准备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出现在路上,张知疑静静看着,一想到自己之后也是其中一个,心里多少感到高兴,正笑着,就看见视线内路对面的另一栋楼里走出来一个人,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有点喜欢。
好像确实是越看越眼熟,大概是因为这人长得还挺像文意先?但又有些不一样。
他在朝自己走过来?
“张知疑?”
熟悉的声音一出来,张知疑一激灵说话都不利索了:“文、文意先?”
文意先笑起来:“要不要一起走走?”
张知疑太久没见他,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真实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有更强的冲击力,张知疑甚至不敢置信于亲眼见到的文意先居然比他记忆里更好看。或许一个男人被这样形容不太符合刻板印象,但张知疑觉得文意先很漂亮。
漂亮到,他突然不好意思看文意先的眼睛。他站起来,局促地应了句“好”。
他想问文意先,什么时候回国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还想问他,觉得自己这个人怎么样,怎么看待他们俩的关系,既然现在已经基本脱离了师生关系,能不能更进一步发展?他还想问,为什么自己发的信息文意先总是不回,是微信号被盗了还是换了号,还是不愿意回自己?
他料想自己这么多问题如果一次性全都抛出去,必定会直接被文意先忽视,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张知疑终于把头抬起来,打算说些什么。
文意先神情平静地看着远处,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我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提到钱就开始敏感的张知疑发出了第一句话。
他那次是真喝断片了,完全失去了醉酒后的记忆,他找保镖问,保镖说他喝醉之后就被自己带回家了,绝口不提他干的那腌臜事,他怕少爷会羞愧到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文意先笑出声来,惊讶道:“你不记得了?”
“啊?”张知疑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文意先意识到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也不跟他开玩笑了,岔开了话题:“去年交流结束,我就转到这边来了。”
张知疑心想,怪不得听说他回国了,但是学校里照样没见到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文意先转走了?就因为他在专心准备考研吗?
“读完研之后有什么打算?”文意先问。
“老老实实回去给我爸打工。”张知疑摸了摸鼻子。
"alliswell"文意先仍然是笑着的,眉眼弯弯,张知疑用余光装作不经意地看,看着看着,感觉自己就要陷进去。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曾经口不择言地直接引用兰彻的话来解释“书”的概念。
“文意先,你——”张知疑想问他那些问题,话又始终卡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嗯?”
“没什么。”张知疑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放弃问他。或许一味求问并没有意义,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回答的话。
“想问就问吧,”文意先侧头看他,“我又不一定不回答。”
“你还单身吗?”
文意先摇了摇头,故作认真道:“我丧偶。”他不会告诉张知疑这都是掩人耳目防止被人猛追的自设——自己给自己加人设,况且张知疑挺聪明的,这种借口他都用了好多次了,一定能听懂。
然而每次文意先这么说话的时候,张知疑往往搞不懂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白了,他对文意先的了解很浅,他总是试图增进对文意先的了解,又时常被文意先以年长者的态度隔绝在外。他并不知道文意先是不是真的丧偶,也没有渠道能查到对方的私人信息,说不定文意先就是因为丧偶才会从国外回来,避免触景伤情。
如果他足够有权势,是不是就有能力能查清他想知道的所有事了?
“你好像比之前我见你的时候更好看了。”张知疑随口说道。
文意先收敛了神色,看着远处说:“谢谢。”他隐去了自己想说的话,他觉得自己正走向衰老,反倒是张知疑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成熟而有棱角的脸更值得夸赞好看。
“你为什么没回过我信息?”张知疑终于问出口了,一直以来,他最郁闷的就是文意先的毫无回应,至少回个标点符号也可以啊,偏偏有空和路人拍合照,又没空回他一个标点符号。
“你给我发信息了?”文意先疑惑,拿出手机,点开了国外的社交软件,界面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张知疑看了都得捂住眼睛免受部分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