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已然蒙了尘,再恢复不过从前了。
“你是谁?”曹辛玉也识不得萧妤晚,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萧妤晚温柔一笑,“嫂嫂,我是妤晚啊!”
这话一出,曹辛玉脸色即刻变了,眼里又惊恐又可怕,扯着身上的被怯怯往后躲,嘴里喃喃道:“你也是来要我命的!”
她还记得萧妤晚跳护城河的事。
挥着手大叫大嚷,“不是我害得你!我只是看不惯你,想叫你吃些苦头,没想过要你命的!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身边丫鬟忙来安抚她,拍背端水,想叫她清醒一点。
却被曹辛玉不管不顾挥手打掉,茶水哗啦落了一地。
萧妤晚也来安抚她,“嫂嫂别怕,妤晚没有死。你不是见过我了吗?我们还在祖母那里一同吃过早膳的。”
她温言软语,曹辛玉这才渐渐平息下来,顺着她话点点头,“是啊!我们见过的,你没有死……”
她又哭又笑,来拉萧妤晚的手,“真好,你没有死。你不会来要我命了,对不对?”
萧妤晚抽回手,替她妥帖掖了掖被角,“嫂嫂安心养病,这世上,没有人想要嫂嫂死。”
她略坐了坐,又与伺候曹辛玉的丫鬟问了些话,眼瞧着她又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便起身从西院出来。
日头正沉,萧妤晚立在廊檐底下回头看。
窗子大开,可以瞧见榻上坐着的曹辛玉痴傻浑噩的脸,怔愣愣的,浸在斑驳阴沉的光影里,一点一点,似要被它吞噬。
她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同情有之,唏嘘有之。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嫁过来,不然未必,她不是现在的曹辛玉。
曹辛玉一走,宋景明便来求宋老夫人放行露进府里,“她是姨娘留给我的人,也算伺候我一场。如今她无路可去,祖母便允了我带她回来罢。”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还好意思提。”
宋老夫人经他连番几次闹腾,已是心力交瘁。断不肯依他,“你现在将那行露带回来,回头若是曹家人知道了,还不定闹得怎样翻天覆地。你消停些行不行?”
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落下话来,“你若执意要行露进府,行!那必得等我死了才行!”
宋景明这才消停。
行露仍旧住行马巷里,每日喝茶弄花,好不清净自在,只天天还得应付宋景明。
如今曹辛玉一走,这儿俨然成了他另一个家。他也不回侯府住了,索性收拾了些衣裳在此常住。
行露心里嫌他烦,面上却笑盈盈待他。
添了微量乌头的酒由她亲手递到宋景明嘴边,这药剧毒,微量虽不致死,却可叫男子身虚无力,再无可能有子嗣。
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让他有。
行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很快消失不见。
她娇声催促,“公子快尝尝,这是我新买的合欢酒,一会儿我们……”
宋景明叫她哄得熏熏然,热气上头,不疑有他,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搂着她便上榻去。
“乌头酒……”
衔雪院里,萧妤晚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低语喃喃。
瓷瓶里头装着的正是乌头毒药。
这药多恶毒,断其子嗣,这是对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最大的报复。
她轻轻一笑,搁下瓷瓶,“真没想到,哥哥对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兄弟情谊。”
这药是宋灵均给行露的。
寻常妇人哪里寻得来这种药,就连她哄宋景明的那一套说辞,也是宋灵均派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