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段四姥姥迟早会发现。
段四姥姥活了百年,曾扶持了段家多位家主,这些家主们流水般的死去了,唯有段四姥姥还活着,最终她将段宗稷一手抚养长大。
段宗稷心里很清楚,段四姥姥就像是一只母螳螂,她唯一所求便是段氏的繁荣,无论哪一任家主不得力,都会被段四姥姥以紫萝昙花悄然毒死,埋进土中。
这些年来,段宗稷虽获得了太多的名和利,但在段四姥姥手下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他不得已,连夜回去开启了家族会议。
意外的是,前来参会的除了段氏三人,竟还有展洲。
展洲被段四姥姥奉为上宾之座,笑盈盈道:“诸位何必如此神色凝重。”
“我们段氏家业摇摇欲坠,就败在这两个不中用的男丁身上。”段四姥姥怒声道:“如何能不生气。”
“我们实在是不知为何会如此那些灵台都是运转多年,从未有过错漏。”段宗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请展洲教授明示。”
“当初你们段氏的灵台设计是由我亲手规划。”展洲整了整领结道:“有一张完整的图纸,不知那张图纸现下在何处。”
“在我的库房当中。”段琛道:“因为多年不翻修了,所以大概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都落灰了。”
“还在吗?”展洲道。
段琛一愣。
段宗稷在一旁狠狠捅了他一下,怒声骂道:“还不快带人去找找!愣在这里作甚!”
段琛这才屁滚尿流的去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带着乌泱泱的小厮下人们折返回来,哆嗦道:“找,找不到了。”
“果然。”展洲看起来半点也不惊讶,“果真是有人蓄意为之。”
“此人会是谁!”段宗稷与段琛齐声发问。
“能出入你们段氏宅邸不被人发现,又非与你们一条心的人,除了那位外姓子,还能有第二个吗?”展洲似笑非笑道。
段琛闻言,勃然大怒:“周岚斐?!我就知道是他!!!”
段宗稷道:“原来是他偷了灵台的地图给丁无药,他竟然与丁无药暗通款曲如此之久!”
“家贼难防啊”段四姥姥沉声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他。”
“专门出手取他性命倒也不必。”展洲十指交叉搁在膝上,阖眸道:“杀一个周岚斐,顶多只是清除一颗老鼠屎,对于你们的家族大业无甚改善,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对付丁无药。”
“废物东西,竟会被昔日同门搞得如此狼狈。”段四姥姥看了一眼段宗稷,冷冷道。
段宗稷缩着脖子不敢知声,半晌才陪笑道展教授有何高见。
“沈家有一独子,名为沈常青,四姥姥可还记得?”展洲含笑道:“他如今可是丁无药的得力干将,心腹之子呢。”
段四姥姥沉吟片刻,恍然道:“记得,此人当年被逐出玄门,声名狼藉。”
“可还记得他是因何被逐出玄门的?”
“不记得了,似乎是因为与妖交往甚密”段宗稷道。
“没错。”展洲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这只妖乃是一只白狐,如今化为人形,名为林凡,此妖与沈常青因缘际会颇深,沈常青一直在找他,却始终没有头绪,若能以此妖为饵,不怕策反不了沈常青。”
“若是策反了沈常青,那丁无药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能为我们知晓了吗!”段琛顿时来了精神,握拳道:“这主意好啊!那我先去找人绑了林凡!再找沈常青谈判!”
他嗓门颇大,随后就被段四姥姥狠狠敲了一棍子,段琛悻悻然捂嘴,然而他的话语却不可避免的流出了窗缝。
周岚斐堪堪奔至,恰好听见,他的脸上闪过错过之色,半张脸随后深藏进了阴翳里。
他默了两秒,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了段宅,他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车,急声道:“去附属医院!”
那厢屋内,展洲的眸光一闪,看向屋外。
段琛已经被段四姥姥驱赶着着手行事,屋内的氛围稍稍缓和了几分,段四姥姥唏嘘道:“展教授,枉我还觉得周家这竖子样貌堂堂,乖顺听话,现在看来,却是应该给他一个了断,叫他尝尝尸骨无存的滋味。”
“像他这般貌美的少年实属少见,四姥姥若喜欢,不妨留他一个全尸。”展洲淡然道:“你我都是玄门中人,自然之道死并不是解决一切的最终办法,有些人即便肉身死了,也一样能借魂还阳,翻出风浪。”
“那依照展教授所见,当如何处置呢?”段四姥姥皱眉道。
“就按照之前的法子,叫他给四姥姥做陪葬童子。”展洲笑道:“叫他死后也得受四姥姥管束,岂不是就不能祸害段家了么?”
“展教授所言有理啊”段四姥姥混沌的双眸微微亮起,柱杖道:“其实我今日有卜算天象,我的大限,也就是今年的事了,就段家如今的这番模样,若没了我,还不知道能成什么气候。”
她言辞狠厉,叫一旁的段宗稷大气儿也不敢喘,只敢赔笑,展洲道:“既然是如此,就更要将这些不确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了。”
“就这么着。”段四姥姥阖眸道:“速速去将那小子擒来,他从现在起就不要踏出段宅一步了,他生是段宅的仆从,死是我陪葬的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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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斐并不知晓段家的这些盘算,他火急火燎的赶去了附属医院,在急诊科搜寻,好巧不巧,撞见林帆换班。
那温柔的青年正脱了工作服换常服,看见他时一阵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