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周先生?”他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岚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出门。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帆一头雾水道。
“你小时候是不是救过什么人?”周岚斐边走边斩钉截铁道。
“救人?”林帆迟疑道:“我救得人可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位?”
“你一个千年狐妖,举手之劳,却叫一个羽师惦记了许多年。”周岚斐道:“他四处寻你,为了你抛弃家业,甚至在路边开起了赔本买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你相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林帆道。
“很难说明白了,总之我现在带你去找他,把这些话都说清楚,不要让他云里雾里的,被人拿去当枪使。”周岚斐道,他正要在路边拦车,忽然间看见一袭车队怒龙般直冲过来,车前灯打闪,将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林帆抬手遮了一下眼,听周岚斐低声道:“糟了,他们来了。”
“谁?谁来了?!”林帆道。
“你狐妖的身份暴露了,段家,玄门段家要来捉你!”周岚斐转身对他道:“你现在就走,去如意巷的周宅,找一个叫沈常青的人!”
“如意巷?周宅?沈常青?!”林帆愣了一瞬,喃喃道:“沈常青?!”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他用蓬松的大尾巴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水里卷起来,那少年没了呼吸心跳,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用自己刚学的那一套心肺复苏的技能去替那少年做人工呼吸。
他是妖,可他更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他心肺复苏做的极为不熟练,下手太狠,将那少年的胸骨压断了半截,那少年却也没有怪他,只是一直凝望着他的眼睛。
“是那个倒霉鬼,”林帆喃喃道。
“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你快去!”周岚斐推了他一把:“事关很多人和妖的命运,我不会骗你!”
“那你怎么办!”林帆回过神来,急声道。
“我替你断后,拦住他们!”周岚斐道:“段家,不应该再做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一张筹码。”
送走林帆的一瞬间,周岚斐长舒了一口气,然还未回过神来,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困缚在段家的西厢院落之中。
周岚斐微有错愕,他想询问,奈何口中被填堵着一颗酸苦的丸子,整个舌尖都是僵硬的,随后,他看见一道人影从月拱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是展洲。
对方信步走近,神色怡然,与周岚斐震惊的目光相触,毫不心虚,反伸手触上了他的脸颊。
“我的好弟弟。”他说:“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爱管闲事。”
展洲展洲
倒过来念呢?
周岚斐猛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苟延残喘至今。”展洲陡然间掐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细腻的皮肤掐出了红痕,“如果你不这么冲动,没准儿,我还能让你多活两日,只可惜你偏要与我做对,与那些人沆瀣一气。”
触碰他的指尖冰凉,没有活人的温度。
细细看去,展洲哦不,这位披着历史学教授皮囊的他的兄长周湛穿着高领的丝绒衬衫,但依旧遮不住颈部溢出来的灰色的尸斑。
原来,段家在整个市内声名鹊起的敛财原是早有人在幕后操控,而他从一开始就是囊中物,笼中鸟,他们全都是他的兄长运兵排布的道具。
可是琅嬛古国早已覆灭!周湛如此殚精竭虑,难不成还想在这泱泱现世在创造一个由他一手掌控的玄门世界吗!
那些妖与灵物,可还有半分生存的罅隙?!
周岚斐开始竭力挣扎。
“卫珣渊从烛冥道里夺出的生命羸弱不堪,岚斐,你与我输在起跑线上。”周湛的眼底透出几分怜悯之色,“其实烛冥道不那么好走,卫珣渊若是再来那么一次,那才叫天动地摇,抱歉,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好好的去死——”
周岚斐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拱门外涌入了大量的家仆。
他们面无表情的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椁入,这副棺椁竟比寻常的棺椁要宽上许多,沉重的棺盖轰然推开,周岚斐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幅主材,还有一幅副材。
主材中躺着段四姥姥,这位在段家叱咤风云多年的老妪终于寿终正寝,虽然表情不那么安详,但衣着华丽陪葬诸多金银珠宝,副材却空空如也
“这是为你准备的。”周湛笑吟吟道:“好弟弟,段四姥姥待你不薄,你也得知恩图报,侍奉她的身后事才对。”
说完,他使了个颜色,那些家仆们当即一哄而上,将周岚斐推进了冰冷的棺椁之中。
“唔!!!”周岚斐的眼眶瞪得猩红,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说旧日于古皇陵陪葬的女子皆不得善终,□□腐化之后,灵魂因无法离去,化作一亩三分甜内的缚地怨灵,在棺椁内夜夜低泣。
周湛打的就是这份主意,要叫卫珣渊不能再找到他等等,卫珣渊?!
与卫珣渊又有何干系!
烛冥道?!
周岚斐的头颅剧痛。
棺椁内的空气渐渐稀薄,他能感觉到上钉之后,棺椁被人抬起,挪动,运往不知名的地方,过了不知多久,他被下坠的失重感袭击,整个棺椁仿佛被投进了一处深潭之中,有水从缝隙里渗进来,冰冷刺骨,周岚斐动弹不得,他生出了几分濒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