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主动?留他们在天金阙用过膳,京中赏菊私宴,也有不少?对他们伸出橄榄枝。公主府自然也随大流,发了一封请柬。
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料到一行人真就上了门?。
为首的还是哈里克,他眼底青黑,似是两个月来?被折磨的,但这不妨碍他带着看好戏的神色,挤眉弄眼道?:“昭平郡主,许久不见啊!”
今儿府外马车群聚,府内宾客如云,衣香鬓影,大部分自有随侍接待。
能让宣榕亲自来?迎的不多。她温声道?:“许久不见。今儿秋雨微寒,虽然不大,但怕有人身虚感了风寒,在院中廊亭置了热茶热汤,帷幕方亭也支了五六座,待会在亭中品菊即可。”
哈里克连忙道?:“好的好的。”
他身后?跟了三个人,样貌皆是陌生,没有谈判使?臣,都?是高个俊朗的年轻士官。定然都?经受过鲜血淬炼,浑身透出一股森然杀气,甚至有种熟悉感。
见状,宣榕奇道?:“其?余大人呢?没来??”
哈里克苦笑道?:“没有……刚和你们袁阁老?带的礼部诸臣,鏖战一宿呢,补觉去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没我们这些年轻人能熬。”
宣榕没忍住笑出声来?,引他们到中亭,方才离开。
等她身影远去,哈里克才偏过头?,在人来?人往里,微不可查地对身侧青年道?:“你就打算这么易容半个月,再回北疆?不打算袒露你在这里?”
一旁,青年踱步到长廊之下?。三位士官都?眉目俊朗,唯有他格外气定神闲,垂眸欣赏着金菊硕大的花株,抬手一碰,堆叠的水珠滴溜滚落。
他淡淡道?:“暂时不。”
哈里克不甚赞同:“小心别被她发现。你是易容了,但身材未变。就算带着他们……”
说?着,他一指另两士官,这两人与耶律尧身量相似,体型相仿,若不看脸,很难分辨,但哈里克还是不安道?:“熟悉的人也难免会认出来?吧……”
耶律尧抿唇不语。
秋季的雨淅淅沥沥,时而?盛,时而?停。
冷风过境,有婢女送来?四盏热茶,等到递给耶律尧时,不知谁家的孩童跑了过来?,撞到婢女,那杯没有端稳,大半招待给了耶律尧的右袖,小半洒在了他的右手。
手掌瞬间泛起烫伤的红。
婢女惊了一惊,忙不迭告罪:“您没事吧。贵客请来?,府上有医师,给您处理一下?。”
耶律尧不甚在意,刚要拒绝,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应承下?来?:“好。”
公主府雕梁画栋,既有皇家的大气,也不失江南的风韵。
哪怕是一间供客人休憩上药的厢房,也摆放了水墨屏风。屏上白鹤展翅,山水浩渺。
太医给耶律尧仔细上了药,方才提着药匣告辞。
而?又过了片刻,有脚步从屏风后?走来?。她的声音属实独特,空灵而?不空洞,说?出的话也周道?至极:“府上招待不周,让客人受伤了,实在抱歉。您在此?休息会儿,有何需求只?管提。”
耶律尧静默地看着她。
入秋转冷,她襦裙之上还套了绸锦袄褂,毛滚领边衬在雪白的一张脸旁,行走时,耳边明档不晃,足下?脚步平稳,愈发显得?人清冷矜贵。
他转过视线,道?:“郡主客气了。”
宣榕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再怎么客气也不为过。”说?着,她走到耶律尧身边,试探问道?:“听人说?你手掌烫伤,可还严重?”
耶律尧便?摊平掌心给她看:“无事。不过你这药膏有点意思,怎么这般火辣,像是灼烧一般,倒不像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像是祛疤的,医师拿错了不成?”
青年的手薄而?修长,指骨有力,掌上疤痕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隐没了许多年的一颗掌心痣来?——
果然。
宣榕怔了怔,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另一瓶药膏:“……确实不是治疗烫伤的。这才是。”她戳破他的身份:“耶律,快上药吧。”
“……”即便?早有预感,耶律尧也不由神色一暗,他接过药膏,徐声道?,“怎么认出我来?的?手?这有什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