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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蓝田看着眼前被布条裹得只剩下两个透气的鼻孔、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的陈留,眉头向上一挑,“把脸……裹成这样作甚?”
“见血,不吉利。”罔不兴提溜着陈留的衣领,有些嫌弃地将人向上提了提,问,“接下来去哪?”
“往那去。”王蓝田抬眼看天,伸手指了指鸽子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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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
余杭,同福客栈。
“十四、十五……十九、二十。”掌柜瞅着空空的大堂,又低头看着手头的流水账簿,惆怅的叹了口气,掐着手指念叨着,“至少还得熬四天啊!”
边说边苦皱着一张胖圆的脸,唉着声叹着气将算盘上的算珠拨弄得噼里啪啦:“要命呐!”
“轱辘轱辘……”
忽得门外传来车轮辘辘声,渐行渐近。
掌柜睁眼往外望去,就见一辆牛车停在客栈前,接着从上面跳下来个白袍少年郎,其身后则跟着一位头戴斗笠、手持入鞘剑、侠士模样的男人。
掌柜两眼顿冒金光,即刻来了精气神,顾不得喊店里的伙计,自己起身就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相邻的上等房。”王蓝田理了理衣摆,淡笑着提出居住要求,“开窗可看楼下街景,且不在走廊两端的房间。”
“好嘞!”掌柜眯着笑眼,弓腰将两人往客栈里邀,扬声重复着王蓝田的话
,“两间相邻的上等房,临街……”
他声音一顿,脸色变了变,随后转头有些为难道:“这,这相邻的临街客房,只有楼上右转,走廊最里面的两间了。”
说完,掌柜有些不甘心,毕竟面前的两人算是今天到店的第一批客人,开不开张,在此一举,遂试图挽救。
他眼神在两人身上一转便知王蓝田是做主的,便朝王蓝田躬了躬身,推荐道:“要不背街?背街安静,推窗可见是层林漫漫,极为雅致。与公子您,极为相配!”
说着,眼中带着钦羡之色,望着王蓝田,吟道:“正所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掌柜脱口吟了段《诗经》,王蓝田并不惊讶,晋朝世道乱多于稳定,一些小户家道衰微,改业从商者不在少数。
“承蒙掌柜夸赞,喜不自禁。只是我二人喜临街的屋子,觉得有人间烟火气。”她也不为难掌柜,“不如这样,两间房不相邻,靠得近些的也可。”
“可以可以!”掌柜连连点头,随后转身往后堂喊了句,“小陈,将客人的车牵到后面去。”
喊完,谄着笑脸,向二人解释:“最近店中清闲,伙计儿怠懒了些,两位客官莫见怪。”
王蓝田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就见后堂的棉布门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个干瘦的男孩,头巾歪戴,低头弓腰的从她面前穿过。
她瞥了男孩一眼,随即
收了目光看向大堂:“我二人暂在一楼用膳。来两碗素面,招牌三样加卤碟一份,以及大碗斩鱼圆一份。”
掌柜将所点的菜名高声报给了后厨,随即引着两人走到桌前,拉开长凳替又斟了两碗茶:“客官可真会点。本店的斩鱼圆,别说是余杭了,便是放眼整个杭州,那也是一绝。”
“那待会可要好好尝尝了。”王蓝田拿过茶碗,并未喝,食指沿着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塔头四下打量了眼客栈,蓦地问,“掌柜的,中秋节对你这儿的生意影响是不是挺大?”
人们常说,怕什么来什么。
掌柜就怕他二人觉察店中的冷清,但听王蓝田这么一说,掌柜舒了口气,顺着往下接话:“中秋讲求团圆二字,自然是人人归家,与家人共度佳节。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客栈的生意总会冷清些。”
“冷清些?”
王蓝田瞥眼看着掌柜,淡淡重复着这三个字,激得掌柜哑口,支吾着不知该做何解释:“额……这……就是……”
她抿唇,微抬下巴指门口:“贵店门前这街是东三街吧?是余杭的主街?”
“是,是的。”掌柜有些不安,双手在身前绞着,余光瞥向王蓝田。
“方才我在附近转了转,发现以贵店为中心,前后百米内的铺子,生意皆惨淡,可百米外却依旧。”王蓝田有些疑惑,“同在一街,为何会这样的两番景象?”
“这……唉!”
掌柜张了张口,方吐了一个字就又叹了起来,只因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