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
“为什么?”
“孔老爷于我有恩,”
“那不是恩,是利用。”
“我知道。”
“我可以帮你杀了孔仪,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你得到孔安国的赏识。以你之资,不出五年,必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
“……”
“你现在恨孔仪吗?”
“恨。”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
西。譬如,自由。”
“帮我,杀了他。”
-
是时为申时末,余杭下了场大雨。
雨水骤来,风势迅疾,众人寻地避雨,一时路两侧的铺子皆被人群拥满。
富庶之人,已被人请上二楼雅间,隔窗闲看风雨;手有闲钱者,与人拼桌,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寻常百姓则拥在矮窄的檐下,蜷身看雨,更有人挑着菜筐,疾行雨中……
雨帘之下,百态人生。
王蓝田坐地位置靠窗,见雨势大起便起身取下撑窗的短杆,关了窗户,随后回到位置上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叹了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雨打朱窗,啪啪声落,搅得人心慌。
梁山伯看着白灰色的窗,目光微震,蓦地开口问道:“如果风雨皆起,事端已发,可还有阻止的机会?”
“阻势吗?”王蓝田低头,耐心极好地擦着十指,闻言,擦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梁兄,势之所以为势,是盛力权也。从力,执声,非人力所能改也,故世人常说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确为不错之法。”梁山伯给予肯定,随即话头一转,问,“倘或顺此势,必会殃及百姓,蓝田兄是阻,还是不阻?”
帕子裹着白皙如玉的手指,反复摩搓之后,指节两侧泛了红,王蓝田才换了只手,继续。
她抿着唇,想了想回了六个字:“穷,独善;达,兼济。”
梁山伯抬头看着王蓝田,心中有诸多疑惑,让他一
时不知该从何处问起,或者回答。
他一直觉得此人行事确有荒唐莫名处,但仍辨黑白,知是非,心中存大义。
可让他不明白的是,使其荒唐行事的缘由是什么?
他坚信言行由心,王蓝田虽言行温和,待人谦和,但这似乎是一种伪态,倒不是说此人虚伪,而是王蓝田的种种行径,与其所言皆有所差。
梁山伯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王蓝田看似融入了书院学子之中,与众人会多或少有些交集,实则却与书院众人时刻保持着距离,游离众人之外。
即便是整日跟在王蓝田身后的周子矫,也不例外。
窗外风声萧萧,雨声淅沥。
屋内暖意融融,人静声寂。
王蓝田将擦手的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归原位:“眼下我只是尼山书院的学子,连仕途都不定入得,自要独善其身。
“万事之首,是保全自己。唯有保全自己,方能有顺势为之的机会,而最后才是尽力而为。”
“既然阻不得势,”祝英台杏眼中满是寒意,她冷嗤一声,一语道破,“王蓝田你就顺势将我们都拖下水?”
祝英台一语中的。
王蓝田设宴,确抱有将他二人拖进局中的念头。
凡是男女主,其身上总有种独特气度,使得与其打交道的人,会忍不住为其才貌、学识、涵养等“倾倒”,并成为其日后的助力,或者为其日后的成功献上一份热血。
同时,男女主身上还有一种名为
“气运”的东西,或可称为运气。
大抵就是遇险遇难,皆会逢凶化吉,福祸相依之中还能偶遇贤者或良友。
而这正是王蓝田所求。
她想请这二人入局,借其“气运”一用。
她眉梢一挑,嘴唇微动,取了只干净的新碗给祝英台舀了一碗汤,递过去:“祝兄,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