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温杳下意识否认,可否认到一半,温杳突然意识到嵇雪的目的,嵇雪对温重华早已不再像少女时期那样喜欢,甚至对温重华可能还有颇多怨恨,她应该不想让年过半百的温重华得知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在世上。
可温杳不认同嵇雪的做法,祁思义在祁家过的很好,可永远是背着私生子的名头,她小时候上学就见识同龄富家大小姐对豪门私生子的颐指气使和极近鄙夷,她不想祁思义也在那种指指点点抬不起头的日子里生活。
如果祁思义回到温家生活,温重华早就不能生育,如果得知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在世上,可以继承他的家业,他对祁思义只能是好到不能再好。
能堂堂正正抬起头生活,温杳不想让祁思义背着私生子的身份长大。
她闷闷地道:“祁肆礼,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爸。”
祁肆礼说:“杳杳,这事要过问伯母的意见。”
温杳抬头看祁肆礼,却说:“我要先去问问思义。”她说着,起了身,拿起大衣就要往外走。
祁肆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腿间,大手搂住她的腰,宽厚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仰头看温杳,“杳杳,这事还不能告诉思义。”
温杳蹙眉,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祁肆礼说:“如果嵇伯母不答应让思义认祖归宗回温家,你告知了思义后,你让思义如何自处?他一向很崇拜父亲,如果得知自己崇拜的父亲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婚内齐齐犯错,他心里的信仰会崩塌,回不去温家,也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祁家,思义还小,他没办法坦然自处。杳杳,我们应该先过问你母亲的意见。”
温杳抿唇,闷声道:“可是我妈不会同意,她对我爸应该是厌恶至极。”
祁肆礼说:“那这事我们就放一放行吗?”
“不行。”温杳把头扭去一边,声音清软却坚定,“思义身上既然是温家的血,那自然是要回温家,在你们家祁家,你大哥不喜欢他,对他时时冷脸,他心里怎么会好受,还有那些脾性顽劣的富家子弟更是会对‘私生子’的他嗤之以鼻,我不想让他过这种生活。”
祁肆礼叹了一口气,用力将温杳拽进怀里,摁坐在他腿上,他低声劝说,“杳杳,不要心急好吗?让思义认祖归宗这件事牵扯不小,你母亲要同意,你我父亲都要知晓并且同意,一切准备好后,才能告知思义,让思义来做决定。”
“我听出来了。”温杳头脑一时发昏,推开祁肆礼,从他腿上起来,她低头看着祁肆礼,抿唇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思义跟我回温家,你是不是觉得思义在祁家长到这么大被教的这么优秀,不应该为他人做嫁衣。”
“杳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杳眼下被祁思义是她亲弟弟的事弄得心绪紊乱,她满脑子都是祁思义背着私生子的名义被富家子弟各种欺负的画面,她不想祁思义过这种生活,她看着祁肆礼,眸中带了一点质疑和不满。
祁肆礼声仍旧温和,他很有耐心地重复道:“杳杳,我刚才说了,这事要你我父亲和嵇伯母知晓并同意,我们才可以告诉思义,不然嵇伯母不同意,你父亲不接纳,思义对我父亲的滤镜破碎,他要怎么在祁家继续生活下去?为了他的心理健康着想——”
温杳听不得祁松年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嵇雪被软禁三年的事让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祁肆礼,思义眼下这种处境全都是你父亲的错,如果你父亲当年没有让我妈出国,现在思义会是温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虽然温家不比你们祁家有钱有地位,但他起码不用背负一个遭人唾弃的私生子身份!”
她更听不得祁肆礼为祁松年说好话,她近乎于低吼了,“你现在还在乎你父亲在思义眼中德高望重的慈父形象,可祁松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慈父滤镜破了就破了,为什么还要为他遮掩?说到底,你不是不想让让思义离开祁家,你是不想让你父亲高大的形象在思义面前崩塌是吧?”
祁肆礼看着吼完就抿唇别开脸的温杳,他没有生气,祁松年的事本来就是两人之间不能谈论的话题,他伸手抓住温杳的手,想让她坐下,“杳杳,我不是在维护我父亲——”
温杳却不想再听,挣开祁肆礼的大手,拿着大衣就往外走,她抿唇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祁肆礼起身大步追上去,温杳已经坐上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了。
温杳坐上车后,给嵇雪打了个电话,问她是否在家,得知她在新开的画廊时,温杳让出租车司机师傅开向了画廊。
画廊还在装修中,嵇雪在监工,听见温杳要来,没让她进来灰尘漫天的装修工地,拉着她进了隔壁一家茶室。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嵇雪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温杳面前,问她。
温杳脱掉大衣抱在怀里,看嵇雪,开门见山地门,“妈,您不想让思义回温家吗?”
嵇雪微愣,随后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嗯。”温杳点头,她轻轻蹙眉,说:“我爸不喜欢女儿,觉得不能继承家业,所以对我漠不关心,但是他早就不能生育,眼下得知有儿子,肯定不会像对我一样对思义的,他在温家是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在祁家只能是外面抱来的私生子,为什么不能让思义回来呢?”
嵇雪看着温杳着急的神态,她柔声说道:“杳杳,我不说冠冕堂皇的话骗你,我对你爸还有怨恨,我见不得你爸拥有老来得子的喜悦。这么多年,是祁家养了思义,他算是祁家的人,即便身上有私生子的名声,但祁松年的威望在,祁家的地位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他在祁家过的不会比温家差。”
温杳接话很快,“您也说了,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背地里的辱骂欺负一点也少不了,妈,思义是您的亲生骨肉,您为什么不心疼他?”
嵇雪无奈地笑了下,“杳杳,你没有生过小孩或许不能理解,思义从小没在我身边,即便他跟你一样是我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我对他确实没有像对你一样的感情。”
温杳:“您的意思是说,您并不爱他,是吗?所以可以忽略他的所有感受,不论他过的好还是不好。”
嵇雪笑着看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