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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第2页)

“这是丁香吧?”我扭头看着她,用略带疑问的口气说。

“这个看着不像丁香呢……”她的语气里有些遗憾,手依然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哦……那你之前告诉我的时候都是瞎说的啊?”

“我没瞎说啊,是送花的人告诉我这是丁香的……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好花。”

“天哪,现在它马上就要开花了,你才向我坦白!这么说,那个也……”

我指着旁边的一片花丛问道:“你之前说那种花叫什么来着?”

“金雀花?”她接过话头,我们走到那片花丛前。“这种就叫金雀花。你看,它不是有黄色和白色两种花蕾吗?听说这边的白色花蕾是珍品……父亲很引以为豪呢……”

我们谈着这些闲言碎语,节子的手一直没有从我的肩上拿开。与其说她是累了,倒不如说是靠着我出了神。我们就这样彼此无言地站了一会儿,仿佛这样便能让这如花开般芳香的人生再多停留片刻。偶尔有柔软的微风吹来,像有意放缓的呼吸一般,穿过对面的篱笆,拂过我们面前的花丛,轻轻掀起花木的叶片,然后便不知飘然去了何处,只留下我和她站在当场。

她突然把脸埋在搭在我肩头的手上。我发觉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累了?”我柔声问她。

“没有。”她小声回答,可我却感到她放在我肩上的重量在慢慢增加。

“我的身子骨这么弱,总觉得对不起你……”我听见她低声说。不,与其说是我听到的,不如说那是我感受到的。

“你的柔弱,反而更让我怜爱啊。你不明白吗?”我心里迫不及待地向她倾诉着我的感情,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动也不动。但她像是要反驳我的话似的,忽然抬起头,甚至还慢慢把手从我肩上移开:“为什么我最近变得这么胆小呢?以前我就算病得再重,也没把这当回事儿过……”她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地像在自言自语。沉默使她的话带着让人不安的意味。这时她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了看我,又马上低下头去,用有些哽咽但不强不弱的声音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想活下去了……”

接着,她用小到让人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补充道:“……幸亏有你。”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夏天,我无意间念起的诗。已经快过去两年了,那之后我也经常无缘无故地吟诵它。

它让我们在不经意间想起那段被我们遗忘已久的快乐时光——那段真正开启了我一生的,甚至比这一生更鲜活、更让人酸涩的时光。

我们开始为月底去八岳山麓的疗养院做准备。我与疗养院的院长有过一面之交,去疗养院前,我决定抓住他偶尔来东京的机会,请他为节子诊断病情。

那天,我好不容易将院长请到城郊的节子家。做完最基本的检查之后,院长对我们说:“没什么大碍了。我看,再忍一忍,到山里住个一两年就行啦!”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把我们和病人留在身后。我把院长送到车站,希望他能把节子的状况说得更详细些,哪怕只跟我一个人说也好。

“不过,这种话可不能跟病人说。最近,我会找机会再跟她父亲谈谈的。”院长先是讲了这么一通开场白,接下来,便略严肃地向我细细地说明了节子的状况。最后,他注视着一直默默听他讲话的我,难掩同情地说:“你的脸色也很不好啊。我顺便也给你看看吧?”

我从车站回来,又走进病房,岳父依然留在节子的床边,和她商量去疗养院的具体日程。我沉着一张脸,也加入了讨论。“可是……”不一会儿,岳父若有所思地起身,将信将疑地说,“既然已经恢复得这么好了,那只在那边过一个夏天,不就行了吗?”他说着便走出了病房。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那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傍晚。不知为什么,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些头痛,现在痛得越来越厉害。我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玻璃门旁边,把其中的一扇打开一半,将身子靠在门上,就这样发了一阵子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层薄薄的夜雾笼罩住对面的花木丛,我望着那边,眼神发虚,想着“真香啊,是什么花的香气啊……”。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病人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我从几近麻木的状态中恍然清醒。我依然背对着她,回话的腔调听起来像是一直在想别的事情,颇不自然,“我在想你啊,想山里的事情,还有我们即将在山里开始的生活啊……”我的答话断断续续,可说着说着,连我自己也觉得刚才想的真的就是这些。是的,我刚才想的还不止这些——“到了那边,一定会发生很多很多事……可是所谓的人生,就像往常你经历过的那样,让一切听天由命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老天说不定还能赠予我们一些过去从不敢奢望的东西……”我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想了这么多,当时我只注意到了一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院子里还有一些光亮,可我回过神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我急忙拉回自己的意识,问道:

“把灯打开吧?”

“先别开吧……”她回答,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

我们相对无言地待了一会儿。

“草的味道太浓了,我有点儿呼吸困难……”

“那我把这扇门也先关上吧。”

我的语气中几乎是充满了悲伤,边说边握住门把手往回拉。

“你……”这次她的声音几乎哑到让人分不清性别,“你刚才哭了吗?”

我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对着她:

“我怎么可能哭呢?你看看我!”

可她躺在床上,甚至都没朝我这边看一眼。屋里的光线已经暗到我看不太真切,但她似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可当我担心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她盯着的不过是一片虚空。

“刚才院长跟你说了什么……我大概也明白的……”

我想马上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声不响地轻轻把门关好,重又望向已是暮色沉沉的庭院。

不久,我背后像是传来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了,声音里仍然带些颤抖,但比方才沉着多了,“别为这些担心了……从今往后,我们能一起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我转过身,看到她用指尖悄悄抹过眼角,然后把手一直放在那里没有移开。

四月下旬,一个微阴的早晨,岳父将我们送到停车场,在岳父面前,我们表现得像要去蜜月旅行一般,开心地坐上开往山区的火车的二等座车厢。列车缓缓驶出月台,将岳父一个人留在后面。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略微弯下了腰,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待到火车完全驶离月台,我们关上窗,神色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坐在空荡荡的二等座车厢一角,我们把膝盖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温暖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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