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是无辜的瞧了眼:“本宫走了一上午,也累了,还是回宫的好,哦,有兴趣到紫宸殿坐一坐不?”皇帝的寝宫我估计,她是没胆去的,要不然何必把我往这里带。
殷傲霜不理睬我,犹自在和麻花较劲,我拔脚要走,突然看她抬头望过来:“裴如意,我小瞧你了,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该直接把你杀了以绝后患!”
咬牙切齿的话,从她那张从来温润端庄的嘴里吐出来,如同恶狠狠的诅咒,那张漂亮的脸蛋狰狞扭曲,完全失去了美感,双目喷火,几乎要将人吞噬下去。
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神武之变的那一日,当我听到皇城惊变的消息,听到自己的驸马领着兵马进宫逼宫的时候,那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绝望,汇集成心中滔天的洪流,包裹着我跌跌撞撞的奔向神武门高高的阙楼。
巍峨高耸的阙楼俯仰苍生,那一日,彤云密布,漫天滂沱,我第一次觉得,我自己的渺小,在百丈高楼前自己如蝼蚁一般,敲不开柳钉铜卯的大门,无论我如何生生哀求,如何呐喊宇文岚的名字。
我等来的,只是一身戎装依然艳丽傲然的殷傲霜。
她站在城楼女墙后,俾睨的瞧着我,眼神冰冷蔑然,一言不发。
仅仅挥了挥手,便有将士将我推搡在地。
泥泞的雨水沾染着沙砾切割在我的脸庞上,疼痛扭曲了我的脸,可是我依然只有一句话:“让我见宇文岚,他在哪里?!”
我自然没有等来宇文岚,我只看到那双斑斓战靴,踏在泥潭之中,鲜亮的红色刺痛我的眼,恶狠狠压在我的脸上:“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见他?他马上就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你,却是罪孽深重的囚犯,断头台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的公主,呵呵,做你的公主梦去吧!”
“把她带走!”一声令下,我像一条死鱼一样被人拎起来,转头远离城墙。
我挣扎,奈何全然无力,我绝望的喊,奈何除了天地倾盆的雨水,只剩下生命临死的哀嚎,从城阙中隐约传来。
直到这一刻我才幡然领悟,一切我以为的春花秋月,究竟都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我的噩梦,从此开始。
这么些年我在生死间徘徊,天道轮回,却不想有一天,我还能回来,面对当年指气颐使的人,风水轮流转,轮到我冷眼旁观她的疯狂。
我不由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而且我这人,一向得理不饶人,如此痛快的时刻,我自然笑得无比痛快。
我笑的越开心,殷若彤的脸越狰狞,咬住下唇往前踏了几步。
念兹一旁瞧得心惊肉跳,挽住我的胳膊企图再一次阻挡在我的面前,我一把拦住,迎着那双眼看过去:“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殷傲霜你现在说得话,本宫觉得和放屁差不多!”
殷傲霜神情一凝,随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里头,透着无比的怨毒:“裴如意,裴如意,你以为你如今翻身了么?是不是想着当初的事,全是我害你的?当初你栽在我手里,你以为没有宇文岚的默许,怎么可能被我害得那么惨?你能从那地狱里头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如今我们殷家没有了利用价值,碍着了他宇文家的利益,所以才把你接来做马前卒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宇文岚真的会钟情你这么一个破烂玩意么?”
我握紧了手里的羽扇,感受到它的柄切进手掌心的痛,脸上,却笑得分外灿烂:“那又如何,你既然知道当初被利用,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难道还不懂么?”
殷傲霜死死盯着我,冷笑:“看来公主真的长进了,是,是我愚蠢,忘了这一句话,如今殷家有这一天,算是我自找的,不过公主,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做他的马前卒,你就不怕你的父皇骂你不孝?”
我皱了皱眉,怪笑:“怪了,杀我父皇的是你们这些人,收拾你们家的,是宇文岚,与我何干?”
殷傲霜嘿嘿一声,反而收敛了她的狂乱,带了几分同情几分嘲讽瞧着我:“公主还是那么天真,难怪总是那么容易被人利用,你可知道,当年在太极殿上,亲手勒死你父皇的人,就是宇文岚么?你真愿意做你杀父仇人的刀,被他拿来再一次屠杀旁人?屠杀你的亲弟弟?”
我脑子嗡的一声响,心中如同被刀硬生生剜了块肉,疼的我瞳眸敛聚:“你说什么!”
殷傲霜瞧着我,笑容里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看来不知道吧,你亲爱的驸马,当今的大魏皇帝,亲手勒死他的丈人,沾着你们裴家的血,才能够坐在那个宝座上,我们殷家,是他血祭的下一个,再下一个,就轮到你那个逍遥的弟弟了,宇文家怎么可能容许前朝余孽活着?等我们被解决了,那该是你们了,你等着吧,哈哈!”
殷傲霜疯狂的笑声像是一根针,一次次戳在我的心里,我只觉得心被戳成一个千仓百孔的布,噗噗往外冒血,急速的失血令我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念兹惊慌失措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娘娘?!”
错了错了喊错了,我不是娘娘。
我是公主,如意公主,大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我的父皇是大梁第五代皇帝,裴轩。
作者有话要说:有猜到开头的人么?嘿嘿……我在想,会不会被人劈死,于是,顶着锅盖我爬走,临走再挣扎一句,要花,不要砖!!!
当年好,今成悔
当年好,今成悔
还记得壬戌年七月初四,就在神武兵变的前一夜,父皇突然召我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