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名其妙跑到这边的窗户外面、看到我、然后又敲了窗户……”他压抑着怒火整理我的话,直到再也压抑不住,“那我看到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也不一定啊,”我提醒他,“我身上还有‘透明人’的诅咒呢。”
“哈啊???你不是一天都是这样吗?!”假如狱寺君是一座火山,那么他现在一定已经濒临喷发了。
我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
“……!”
火山顿时偃旗息鼓;但也可能是向内喷发了。
“狱寺君,现在脸好烫啊……”我小声说,指腹在他侧脸蹭过了。他原本有十分愤怒,和我对视后却眸光一闪,直接把脸别了过去。
“你又想做什么啊……快点给我下来!”一句话被狱寺君说得咬牙切齿、磨牙吮血、拆骨剥皮。
“不要。”我说完顿了顿,然后道,“今天听完狱寺君的钢琴,都没来得及夸你。当时忘记了。”
“……???”
狱寺君脑门上顿时冒出无数问号。我就强行把他的脸扳正回来,更加凑近了;直到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翡绿色瞳孔被我的身影彻底占据,连带着那些怒火也被悉数吞没。地板上,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
狱寺君的瞳孔好像变成了深沉的暗绿色。他眼中的两个小小的我,就像两个对井自照的妖怪。
我弯了弯眼睛,压低了声音:
“——现在有时间,让我夸夸你。”
第37章
我疯狂地夸赞了狱寺君。
以致于到最后,我身上也染上了水蒸气与檀木的味道。
一开始狱寺君不停让我“去死”。到了后来,他大概也发现了这件事的不切实际——又或者是气得丧失了理智——竟然也反过来夸赞我。
事态一度变得不可收拾。幸好他根本不会夸人,只是笨拙地模仿着我、试图赶在我开口前予以驳斥;类似这样的可笑尝试,每每都被我以更精深的修辞击败。
最后还是他先退缩;最后还是我更胜一筹。
“刚刚…呼……刚刚说到哪来着?”我茫然按着少年的后颈,彼此零碎的呼吸相互碰撞。现在我更习惯用这样的距离和人说话了。
狱寺君深深看着我。他同样气喘吁吁,但并不说话,眼睛里像藏了一整片茫茫然的荒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慢慢的凋零崩溃。
慢慢的,荒野里现出憎恨、现出愤怒,也不知道是朝着我还是朝着他自己,让人想到龙卷风那样不通情理的东西。
狱寺君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起初我以为这是什么新花样,还略调侃的笑了笑。直到看见狱寺君冷肃的面孔,他居然是认真的——失控的杀气让我回忆起音乐教室里的那次袭击。
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漂亮剔透的绿色瞳孔微颤着,掐住我的手也在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固定住。他露出了非常痛苦懊恼的表情,明明手上没使多少力,却好像正和什么东西竭力对抗着。
“可恶…明明、是敌人……”狱寺君这样喃喃着低下头。
我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他一僵,深深地、深深地望着我,手指开始缓缓收力。
我会杀了你——他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啊——我也只好这样回应。同样的话,他以前就说过很多遍嘛。
话又说回来,才亲亲过就动手杀人,这种做法是不是太人渣了点?10分满点都可以打10分的那种。
但是也不对。先亲亲,然后杀人。之前我和狱寺君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才是我们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可是为什么,现在反而会感到陌生呢?
出神的时候,呼吸开始受到轻微压迫。我不想像只鹅一样被掐死,那样也太搞笑了。何况现在的狱寺君给我一种正在自杀的错觉——即便他自杀的方式是掐死我——这家伙的DNA里一定就刻着“同归于尽”四个字吧。
…只不过,不要露出这么让人心碎的表情嘛。
预备瞬移逃走前,我努力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
“……!”
狱寺君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脖子上的禁锢顿时一松,他撤开手,一把将我推到了一边。
“可恶……!”
他懊恼地拿手捂着脸,散发出一种“绝对不想让人靠近”的气场。老实说,这种气场让人更加想要靠近抱住做点什么了。然而我还只是这么想了想、尚未付诸行动,他就像是心有所感般抬起眼,锐利的眸光有如尖刺。
在我的注视中,那些尖刺颤动起来,变成了脆弱的光点,但仍然顽强抵御着。
“已经够了吧……?”狱寺君忽然说,“就算是报复,做到这种程度也够了吧……!?”
我听了一愣。这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似乎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加入彭格列以前——单干的时候我确实是替其他家族做过事、结过不少仇。”他万分暴躁、一口气道,“可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号人——像你这种奇怪的家伙但凡碰到过都不可能忘记吧!?到底是什么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一路追到日本来,干脆现在全都说清楚!像这种无聊的玩弄,差不多也该厌倦了吧!?”
“啊?”这回轮到我跟不上状况了,“啊…啊、啊?”
即便敏锐如我,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忽然崩溃,甚至开始像现在这样动情地扮演Mafia——简直就和真的一样——我有点害怕,万一他真的被气成了傻子怎么办?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配合着扮演Mafia比较好吗?编造一些‘回末家の灭门惨案,复仇化身の女头领’之类的故事出来?可是回末家只有我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