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君糊弄地嗯了一声,约莫是不大想说起公司的事情。
“阿楚,其实三年前有一回我也差点……彻底离开。还好我未雨绸缪,把你写给我的邮件都抄在纸条上。所以,你救过我两次。你和夏老师,一起把我救了回来。”
楚格的嘴唇微微一颤,冗杂的情绪铺天盖地,终于只化作了嘴边一句叹:“……是的,得谢谢夏老师。也谢谢你还在。”
谢谢你一直撑到现在,让我有机会不留遗憾。
也许就如我曾经所说,我的生命没有了你也能一如既往。
但我更情愿你在。因为有你在的我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因为生活的滋味在拥有你之后才能更加圆满。
艰难险阻谁也逃不掉,我从前不畏惧,将来也不会畏惧。
我或许不会后悔当年答应和你分开,但我真的后悔答应以后我就彻底离开了你的世界。
这让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的悲伤痛苦,不知道你一人承受的生命之重。
但此刻,我也决定不再让后悔影响彼此。
我会加倍珍惜现在的你,加倍珍惜我们即将拥有的未来。
程佑君还在故自念叨:“对了阿楚……你发的邮件我都有看哦,但你后来为什么不写了?是不是我一直不回复你,你不高兴了?”
楚格微微敛眉,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坐到床沿,把他从病床里搂起来:“……不是的,原因我之后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我们先不说这些。”
“来,让我抱抱。”
程佑君没拒绝,很配合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腰上,闭起眼呼吸着带着他气息的空气:“……阿楚,我以后不再管别人了,再也不管他们了。”他像只猫一样蹭了蹭,“你不要离开我了,别再让我单独和我爸妈相处了……不,最近别让我见到他们了好不好?”
楚格皱起眉,忐忑着自己是不是不该把程佑君住院的事情告诉他的母亲。
话音声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呼喊:“小君——”
病房门骤然被推开,一位贵妇和一个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冲进了病房。
贵妇正是杜玉秋。她的发型凌乱,显然还没有时间好好打理。
杜玉秋一进门便见到儿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杜玉秋愣住,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男人。
半晌,她才有些尴尬道:“楚……楚医生……”
中年男人并不是程鸿文,而是程鸿文的助理周樊。周樊得了程鸿文的命令,要他跟来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周樊有些意味深长地将病房中的情景尽收眼底,却也尽职尽责地做好了表情管理:“先生您好,我是代替程总来了解二少爷情况的。”
周樊是程鸿文最信任的人,但这件事,程鸿文也只是向他隐晦地向他提了一下。
他也算见识过太多事,只是方才的场景依然叫他觉得震惊——他知道这个人,五年前,这是二少爷最好的朋友之一。
看当下的情景,两个人应该有很深的渊源。但这么多年,他竟然并竟没有被谁发现过怀疑过。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杜玉秋。她的眼光闪烁,时不时望向病床上的人,又会怯怯地望向自己——显然,她早就知道一切。
楚格没空理会来人的小心思,他很快意识到怀里的人被迫走出的舒适区。他严实地搂紧了怀里的人,伸手替他捂住了耳朵:“别怕,不想见他们就闭上眼睛。”
杜玉秋不是第一次见两个人亲热,但依然克制不住内心的怒与惧,此刻当着外人的面,她更是羞愤难当:“你们……你们在病房里做这些事,还要不要脸?”
楚格迅速皱起眉。他感受到自己怀里的身体一僵。
“阿楚,我……我不想见她。”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这样的分贝也足够让病房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格回头看了一眼杜玉秋,那眼神除了警告,还透着一股冰冷。
杜玉秋莫名得瑟缩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完了,楚格贴着程佑君的耳朵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程佑君放开他,侧身躺了下去,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被窝里。他全程背对着杜玉秋,一点也没打算看她一眼——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母亲。即便在他的遗书上,满是想与她说的心里话。
楚格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我们出去说,他需要安静。”
杜玉秋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埋怨和憎恶,她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照顾病人,替病人做主的人——她可是病人的血亲。迎着楚格强硬的态度,她终于壮了胆子开口:“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是他的谁?凭什么你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得出去?”
楚格剜了她一眼,那眼神愈发阴森森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程佑君都这副样子了,她竟然还要在意谁可以替他做决定。
他本就心中有怒,她的话一说出口,更如火上浇油,将他一身的怒烧旺了。他竭力不让自己大声说话,咬牙切齿地问:“程夫人,不管我是他的谁,他此刻都不愿意见你。他病了,所以麻烦您别再刺激他了可以么?”
杜玉秋想反驳,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憋得满脸通红。
许久,她才妥协地走出了病房。
医院的过道匆忙来去的人很多。
楚格小心关好门,转身道:“费用我已经缴过了。他后半夜入的院,大概两个小时前醒来的。医生已经做过检查,他已经脱离可生命危险。但心理上的问题,我不太好说。夏教授已经联系了他的心理医生……”楚格停顿了一下,望向了杜玉秋,“但无论如何,如你们所见,他应该不太愿意见到您,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