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人家对她的豪言壮语持有一种微妙态度,搬出师尊也毫无作用的京照夜,又讲不出更多可靠的保证,只得灰溜溜的收回手臂。
之后的路程,两人皆是保持沉默的行走在白雾里。
过了大约一炷香后,她们终于在尴尬得要命的沉默里抵达了目的地。
一间门口装饰着威武虎头的宽敞库房。
灰衣奴仆从腰间掏出一大串的钥匙,很快打开库房的门,却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向她指了指里面。
“夫人,小人在外面等你。”他瞥了一眼东边的院落,“不过夫人要快些找吧,少爷找不着你会担心的。”
库房刚打开,京照夜一眼看到里面离得最近的檀木香柜,柜面顶端就放着一套熟悉的白色衣裳,忙不迭的点点头,提裙快步入门。
进入后她急奔柜面而去,直接忽视了旁边摆放的鞭子和披帛,双手急慌慌摸向细致迭好的衣物。
很快她就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低头看着手里保持完好的小小绣帕,又仔细的捏了捏,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掉落后,她才是轻呼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幸亏没有在成亲当日的荒乱里被弄掉了,否则她上哪去找回这小小的一截东西?
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京照夜便没有过多停留,看也不看旁边摆着成堆的珠宝银器,奇珍异宝,捏紧绣帕小步快跑了出去。
不想刚刚抵达门口,就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亭亭立在台阶下。
他泼墨的长发里斜插一根柳木长簪,红绸覆眼,窄窄腰骨,袖下的指尖白的通透如玉,衣着金贵的便如画中仙姿。
刚从人家的库房出来就被当场抓住,京照夜站在满屋的金器宝玉之中,一时吶吶的张不开嘴。
灰衣家仆站在他的身后,一板一眼的向他回禀:“少爷,小人在庭院里偶然遇见了夫人,夫人想找东西,小人便把她带到了库房。”
听完,他抬起一张白兮兮的脸对着她,声音低低柔柔,含着几分嗔,几分怨。
“娘子,你想来库房,直接同为夫说一声便是了,怎地要偷偷从屋里跑出来?”他的脸颊白皙,嗓音低沉,“为夫回去时没能找到你,真是吓坏了。”
他站在台阶下软声款款的说话时,恍若是雪地里盛开的那枝最好的艳梅,美的惊心动魄。
京照夜看得稍稍红脸,偷偷把帕子收入袖子里,快步走下台阶,伸出两根指头拉住他的衣袖轻晃了晃。
尚在扶摇门时,她每每不小心犯错后,总是这样向师祖撒娇卖乖,师祖便什么气也生不出来,就一边抬手抚摸她的长发,一边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笑。
不过这招并非对谁都是管用的。
比如软硬不吃的师尊。
比如油盐不进的夫郎。
“抱歉……我以为你不愿意我在宅子里乱走。”她一边嗫嚅的说,一边愧疚的瞅他,“我原想着找到东西就马上回去,可宅子里全是雾,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红衣俊俏的公子不见怒色,蹙起长长的黑眉,平和清淡的反驳她。
“你我成亲后,这座宅子也算是你的半个家,怎会不让你出屋?娘子想找东西,为夫又怎会拒绝?”
自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白误会与人,京照夜心里愈发愧疚,很诚恳的又道歉了一遍。
听完她的诚恳道歉,梅逊雪冷淡的脸色终于缓和些许,又发出一声袅袅叹息。
迎着她惊诧的目光,他抬手把她鬓边下的碎发轻柔拨到耳后,温声细语的向她解释。
“娘子,为夫并非生气,而是担心你。”
京照夜无辜且疑惑的眨巴眨巴眼。
他侧了侧脸,嗓音放缓:“这宅子不小,又多有迷雾,你初入此地不熟容易迷路,为夫才没有经常带你外出,若你喜欢,以后每日为夫都陪你出来走走。”
“好啊!”京照夜欢欣鼓舞的使劲点点头。
见他跟着浅浅一笑,她顺势笑眯眯的接口道:“我在屋里又不能修行又不能打坐,除了你谁也说不得话,这几日快把我憋死了。”
听罢,梅逊雪便收敛些许的笑意,抿了抿薄薄的唇。
他自出生便长在梅宅,即便死后也长居于此,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京照夜没来之前,这里就是一座冷冰冰的荒宅,直到她来了以后,宅子里才多了几分热闹与生机。
死气沉沉的宅院,全是虚假的奴仆纸人,换了任何正常的人,怕是都无法长期的安稳住下去。
难怪娘子会嫌弃这样的地方无趣又死板,今日忍不住的偷跑出来。
想到这里,他满面歉意的道:“这宅子里能和娘子说话的人确实不多,让娘子受委屈了。”
思考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一个注意,便低头靠近京照夜的耳边,放轻声调,柔声与她低语商量。
“若娘子实在觉得无聊,为夫的胎儿才凝结不久,身子暂无大碍,可以陪娘子多来几场情爱,以此给娘子打发时间,娘子觉得可好?”
语落,身前的京照夜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阵阵绯色迅速漫上,腾腾烧烧的,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你你,你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她捏紧手掌,神情赫然,整个人又红又烫,像极了煮熟的虾子。
她颇为羞赫的瞟了眼旁边,压声怪他:“还有旁人在呢,你真不知羞!”
她的表现太过激烈,语气亦是责怪,梅逊雪先是一怔,随即被心上人腼腆又羞涩的反应逗笑了。
幸而灰衣奴仆之前早有所觉,在她们谈话之前就后退数步,静静听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