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道抖如筛糠,他仰起头来,眼泪糊满了老脸:“付将军生死未卜,保辉那厮着实愚笨,谁料想他越俎代庖,打不过就将城一并送人了啊!陛下,陛下,臣有罪,罪在错眼识人,但送城绝非我意啊陛下!我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服侍陛下数十年,这是旁人有目共睹的啊!”
皇帝又踹了他一脚,他恨道:“你服侍朕是真心的还是做给别人看的?这点小事都能拿出来邀功?看来朕还是亏待你了,让你一直记到现在!”
魏思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急想要开口,却听皇帝森然道:“自己下去面壁思过,城若夺得回,朕便饶你不死,若是夺不回,你便去给边宁十二镇的百姓陪葬。”
魏思道含着泪,跪别了皇帝,出了殿门。
有侍卫上来押解着他,一旁的小禄子忙迎了上来,却被魏思道的眼神喝止。
他在殿外,声色凄楚:“陛下宅心仁厚,是奴才一时愚昧,做了蠢事,陛下便是将我千刀万剐,奴才也是该的!”
殿内的皇帝闻言,执笔的手微微顿了顿,一滴墨晕染纸上。
像是将至未至的风暴。
小妾
付英等在秦王府外。
门内通传的小厮迎了上来,他微微躬身行礼,道:“付副将,请院中稍等,王爷正在接待一位友人,暂时抽不出身来。”
付英微微颔首,说了句“有劳”,便和小厮一同进了门。
齐扶枝正在和刘煜商讨这几日闹得整个朝堂人心惶惶的边宁十二镇之事。
但刘煜自打付祂失踪之后便一蹶不振,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你天天在想什么?先前斗志高昂跟打了鸡血似的成天要把那些算计你的人整垮;如今又消沉的跟霜打了一样。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魏思道已失帝心,咱们再加把火,就能让它烧的更旺!”齐扶枝恨铁不成钢地拿竹扇点了点他,他看着坐在高位一言不发的刘煜,恨恨地叹了口气。
刘煜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眸。
齐扶枝见劝说无用,便径自起身,要出门去。
临到门口,他丢下一句:“天涯何处无明主,你便就这么自生自灭吧!我为谋士,自可另寻出路。”
“魏思道未必失了帝心,你要知道,宦官为什么能在天子身边屹立不倒。”刘煜终于开口了,却不是留他。
“魏思道自皇帝幼时便一直服侍左右,许多天子不便做的事都为宦官代劳,今上为什么把京中禁军统领之权交由魏思道?那是天子心腹,便是天子最信任亲近之人!你看现下父皇将魏思道囚禁,假以时日,父皇发现身边的人远没有魏思道合意,自会找借口将他放出来。咱们现在就火急火燎地欲置其于死地,到时候他卷土重来,咱们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刘煜撑起身子,他看着齐扶枝的背影,轻轻道:“乐安,眼下并不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这件事,一定有人比我们还急。”
齐扶枝的身影微微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付英在院中等的百无聊赖,她见廊下梅花开的正盛,便寻了过去,站在梅枝下,仰头看着傲然挺立的寒梅。
有一枝开到了廊上,暗香浮沉,积雪犹新。
付英存了赏玩的心思,见四下无人,便想上阶去细看。
谁料昨夜刚下雪,阶上结了层薄冰,战靴惯在粗糙的沙土上行走,一遇上打滑的冰层便吃了大亏。
她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廊下摔去。
“姑娘,小心。”声如刚碎冰的春水潺潺,一双手有力地接住了她,待她站稳后,那双虚虚环着的手便松开了。
来人面容清隽中又有着几分不可让人忽视的锋芒,像是内敛的玉,虽沉稳却暗藏玄机。
他手中一柄竹扇,手心一按,扇头一翻转,那人作了个君子之礼,道:“小生齐扶枝,冒犯姑娘了。”
付英摆了摆手,她微微有些局促,谢道:“无事,多谢齐公子相助。”
齐扶枝摇了摇头,他看向身旁悄然开放的寒梅,声声赞叹:“啊,今年的第一场梅花呢。”
付英也随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廊中的那一枝与众不同的寒梅上。
她一向少言,也不知如何跟人相处,便只能沉默相对。
“一枝红梅入廊来。”齐扶枝兀自说着,便轻声笑了笑。
付英正犹豫着怎么回答他,却被一路小跑赶来的小厮打断。
小厮见齐扶枝也在这里,便行了礼,道:“齐少府也在。”
齐扶枝应了一声,目光从寒梅上移开,投向了身边的付英。
小厮又转头对付英道:“付副将,王爷在书房等您呢。”
付英道:“好。”,说罢,便辞别了齐扶枝,跟着小厮见刘煜去了。
齐扶枝看着付英笔直挺拔的背影,眸色微沉。
“末将付英,见过秦王。”刘煜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半块合心玉,闻言,他微微转头,看向半跪于地的副将。
“不必多礼。”他像是兴致缺缺,又转头看向了窗外,那里有梅林阵阵,香气浮盈。
付英站起身来,神色坚决:“我要见付青。”
“真是可笑,付副将寻人竟寻到我这秦王府了。”刘煜神色寻常,像是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付英却并不理会他的做作之语,只道:“那日撤退后,我特意留意了付青,她一回营便被人劫走了,我一路跟踪至此,王爷不必推脱。”
刘煜语气平淡,道:“许是有人要栽赃与我?我可是安安分分呆在这一方王府里,什么都做不了呢。”
“付青于营中失踪的第二日起,王府多了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