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吃可暖和了,等会到把窗户打开,还能看雪。汤底都准备好了?”
苏盈点头:“裴叔也是这么说得,琳姨和高叔在里面做汤底,那炉子中间高高的,还有一块板子隔着,底下可以放炭火,上面倒汤,把肉啊、菜啊往里面一涮就熟了,听起来就神奇。”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笑起来时两边眉间似月牙儿弯弯。
苏眠雪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少女经过蜕变,穿着好看的衣裳,落落大方站在中央,她聪明上进,是苏眠雪在这儿的支柱。
“进去看看吧,有板子隔着,可以做两个汤底,好久没吃辣了。”
苏盈上私塾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不及裴攸,两人都是沉默的。
苏盈是因为从小的习惯沉默,苏眠雪是迫不得已所在陌生的环境,去尽力适应,又害怕的不得不自我保护的沉默。
真心可换真心,她把所有事都做好,她成为别人的依靠,在这个雪日里,一个镇上,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相聚在酒楼中。
抛开所有的身份,他们在这一刻,拥有世间上最美好的友情。
“阿雪,快过来,你要吃酸一点的,还是咸一点的?这个花生能煮吗,这样吃起来有些硬唉。”
“用来下酒吃得,那是你拿着一盘找个窗户做一天,啥也不干就干吃!”
“把花生打碎,兔肉裹着花生会怎么样?”
“不错唉,把舂桶拿来,我们就弄一些,味道不行也能偷偷处理掉……东……东家,您回来啦,去县里一趟一定累坏了吧。”
原本懒散的人立刻站得笔直,东家严厉,东家偶尔可以休息,但他们不能在东家眼皮子底下偷懒。
十几个人站在一排,不管怎么看都颇为壮观。
一个个脑袋垂着,肩膀一个劲地缩,把自己身边的挤到前面去。
苏眠雪看了会,一伙人小动作不停,掌柜的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解释:“东家,街上都没人了,边上的铺子都收摊关门了,我们才做这些的。”
掌柜指着后边一桌的菜,拿眼神示意坐在一旁,主人做派十足的裴攸:“这些菜要是不快点处理掉,都奄了,要拿去丢掉。”
苏眠雪寻了一个空位,和声和气道:“都坐回去吧,舂桶在第三个灶头的货架上,最底下那个就是,拿过来砸花生,拌在料汁里也好吃。再开两坛酒好酒来,叫那什么……”
“我们店里的都是好酒,东家不爱喝酒,今天要多酌两杯,好好热闹!”掌柜大喜,脚下抹油,回音荡在酒楼里,人却已经到酒窖里面了。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高学林有样学样,捧着苏眠雪,凑到她边上,“东家,您还有什么吩咐?”
苏眠雪当真发话问:“只有一个锅吗。”
高学林答:“还有两个,冬天吃‘拨霞供’暖和身子,我们店里备了好几个。”
苏眠雪直接出口:“再做一个辣的锅底,牛油炒化,先加大蒜、生姜、辣椒、葱炒匀,下豆瓣酱和辣椒油炒出红油,然后加辣椒爆炒,下香料再炒匀,最后加热水煮开就成了。”
“东家别为难学林了,你快瞧瞧,这是什么。”高胜端着一锅汤出来,琳娘跟在边上,提着茶壶。
一锅红油的麻辣汤底,一壶拿鸡汤煨出来的清汤锅底。
两壶汤倒进唐三彩火锅中,一块板子隔着红油汤底,一红一白,漂浮着翠绿色的大葱,似那鸳鸯平分秋色。
窗外,白雪覆了小镇,雪不知停歇地落下,飘飘细雪停在窗柩上,一枝红梅立在窗前。
白雪掩不住风姿,迎面寒风自若,当斩东风。
芋泥碗
“落花兔肉,兔肉卷着花生,飘在锅里跟花儿一样,口感更丰富,只需三十文一盘嘞!”小二手里端着堆成小雪山的兔肉,两片切得薄薄的兔肉中间夹着花生碎。
如粉红羽翼般可见肉下血线的兔肉,微微鼓起的稀碎花生压在下面,因为有了一层花生的打底,肉片贴着中间凸起一块的瓷盘,体积会比普通兔肉更大一些。
实际肉的数量是相同的,肉片还比普通的薄。
按照琳娘的话,肉都多给一片了,薄点怎么了。要是都一样,还赚不赚钱啦?
其实原话是苏眠雪说得,但他们东家最是和善,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欲满楼就是比津味楼实惠,种类多,服务好,只要来了店里,不管您吃多吃少,服务态度上定要包您满意。
价格的实惠源于菜的基础上再多改良,冬日里喝上一口热汤,肉片往锅里一烫,捞出来就能吃了。
汤底好喝,还能自己来‘煮熟’这道菜,心里动手的能力满足,菜的类品丰富,还有茶点中和,一顿饭下来不仅吃得开心还有趣。
火锅店吸引客源的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免费的冰淇淋、饮料之类,有些东西复刻不了,苏眠雪便拿白水和糕点来代替。
每天不同的糕点一人限拿一块,就是一块也要三文钱。苏眠雪拿更多的银子,撒点小钱来引诱鱼儿上钩,何乐而不为。
苏眠雪进了厨房,随意搭在一把椅子上,撇撇嘴,思索该做些什么东西。
在一个小镇上,欲满楼的种类算多,何况镇上的人不会离开小镇,是个实打实的舒适区。
但苏眠雪已经下了决定,她要去长安,在四月的时候,去长安。
路上的盘缠不是问题,她身上的银子足够她拖家带口从淮州到长安再折回。
头疼的在于如何在长安立下脚跟,小镇上一年的租金是五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算多了,五两银子生意好一天就能赚来,刚开业那会活动不少,除去成本她都赚了十来两银子,还有之前富商的赏钱,已经足够她买下这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