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几人刚刚离开的小岛上传来阵阵惨叫,其中最能清晰地听见薛浦林的哀嚎。
“出事了!”林尽站在船尾,他清晰看见小岛上原本四散的人都往一处聚集,赶忙跑到船头说道。
雨水越下越大,湖面雾气越大,顾珩知道现下不是再继续游湖的好时候,对着船工低声说了句回程,而后凝重看着那处岛屿。
待他们回岛,这座原本喜庆的地方已经被全面封禁,把守的还不是官府的人,而是一群圣教的黑衣人。
站在码头的一个黑袍女子见顾珩等人前来,带着圣教徒拦住几人去路,冷声说道:“不能进去。”
这时,内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宁瑄清晰地听出,那吼声来自于薛浦林,说的话也是令人意想不到:“霍罗,你还我儿的命!”
方枕当即从怀中掏出巡查特使令牌,冷声对着女子道:“扬州出人命,李大人不在场,薛刺史身为亲属按宁朝历法不能参案,本官身为巡查特使,自当代朝廷查清,你——还要拦吗?”
顾珩冷眼补充:“天子亲封的特使,你们身为民,有何名义阻拦?还有,我身为大理寺少卿自当有权查天下案,难道在这小小扬州,京官无权?”
女子张了张嘴,但身体未动还是死死挡住路。
“兰枯!不要阻拦贵客!”身后是匆匆赶来的霍罗,他嘴上叫着那女子的名字,眼神却看向顾珩。
转而让女子退后,鹰眼扫了几人一眼,道:“薛大人次子死了,其状极惨,诸位还要进去吗?”
顾珩未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霍罗竟真的让开路。
他可谓恭敬跟在几人身后,缓声道:“薛大人说他儿子是喝了教中圣水才暴毙而亡,死在来岛上的船上,但是圣水是好物,扬州百姓都饮用洗去病痛,怎么会毒害人性命?”
宁瑄不信霍罗的鬼话,什么好物能让人变成傀儡一般任人摆弄,不过这霍罗能让他们直接进来,难道人真的不是他们杀的,而是另有凶手?
这时,她转眼无意看见身后也跟着的那名叫兰枯的女子脸上黑色面纱滑落,大半脸裸露出来,右眼角上一枚鲜红的泪痣极为显眼,那有些眼熟的五官让宁瑄心头一动。
宁瑄回忆片刻,忽然想起,这女子——就是杜威死那日侍奉过他的女子,是杜威死前最后接触的那人,是她找那几名女子提供证据画下来的女子!
竟然是圣教的人,那经过他们之前的推测,极有可能是圣教不敢明面上残害官员,就让这名女子潜入醉中楼,用化蝶之术将虫茧喂给杜威,让人慢慢暴毙。
那女子好像感知到有人看她,一瞬间将面罩拉起,警惕将头颅完全低下。
宁瑄准备等几人安全回去,再告诉几人这件事。
转过弯到设宴地,本来欢喜的众人此时面露愁苦,眼睛都看向地上躺着的面色发白,嘴唇乌紫的男子以及趴在他身上痛哭的薛浦林。
“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留爹在世上怎么独活……”
宁瑄听见薛浦林嘴中的话,有些疑惑为什么薛家只有薛浦林一人,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富家妇人,轻声自报家门一番,不经意间一问。
那妇人也算是热心的,悄声对着宁瑄道:“温小姐不知道,薛大人夫人十年前病死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可怜薛小姐在六年前无忧节时突然失踪,这薛家也就只剩下这一对父子,结果现在——唉。”
那妇人声音虽不大,但是宁瑄及她身边的几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薛浦林猛地抬起头,狠着眼睛环视四周,最终定到霍罗身上,“霍罗,我儿就是喝了你们的圣水才暴毙的,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为你们做事,就能免于喝那种东西吗?”
霍罗眼中冒出寒光,道:“我再说一遍,圣水是好物不会害人性命只能帮人摆脱病痛苦难,各位之所以可以不喝,不是圣教认为此物有问题,而是各位为圣教所做的早就达到了自身功德,圣主会亲自庇佑各位不用依靠他物。”
薛浦林显然不信他站起身,像是想找谁讨个说法,但是看向周围,这里都是受圣教庇荫的人,他眼中无力感溢出,整个人显出颓然之气。
圣教束缚,他这个管法的刺史,竟然不能真的拿这霍罗怎么样。
“带到知府府衙,我们来查。”顾珩忽然发话,他看向薛浦林,随后转眼看着霍罗道:“找出真相,也能还贵教清白,霍辅祭不会阻拦吧。”
霍罗听着顾珩的话,丝毫没有犹豫点头,闷声道:“劳烦各位大人。”
宁瑄听完,立即明了他的意思,让夏离回府接云澜去知府府衙,这个节骨眼,仵作必须可靠。
薛浦林看着说话的顾珩,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希望意味,上前拽住顾珩的胳膊,颤声道:“大人,一定要为我儿主持公道!”
说完,方枕让身后的护卫将地上的薛公子抬起,几人即刻乘船往知府府衙去。
等几人到了知府府衙,门前已经有夏离带着一个头戴黑色头笠的男子等在那里。
宁瑄猜到是夏离怕云澜被认出来特意给他带了一顶头笠,显然顾珩也想到,转眼赞赏看了眼宁瑄。
宁瑄不以为然,此时‘百忙’的李至从知府府衙走了出来。
鄱湖小岛封闭,没人对外传薛公子死了的消息,李至就没有去,现下看见薛公子的尸身,立即派官兵接手要往验尸房抬去。
毕竟顾珩在李至这里没有巡察特使之名,方枕身为巡查特使之首,先看了口:“李大人且慢,您公务繁忙,我等已许诺霍辅祭和薛大人,此案由我等来判。”
见李至满脸犹豫模样,方枕又道:“霍辅祭与薛大人随后就到。”
说完指了指夏离身边的云澜,道:“这位是大理寺的张仵作,顾大人楚州之行特意带上的,京城的仵作来验尸,李大人不会不放心吧?”
李至脸色微变,最后只是道:“放张仵作进去,几位大人可随我到前厅等一等。”
顾珩身姿未动,忽然问道:“李大人今日这般忙,既然抓住了偷盗杜大人尸身的凶手,那人的动机,李大人查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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