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无辜的人因为我丧命了。
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死后大概会下地狱的。
君怀如此,我也躲不掉。
只是哪怕是地狱,我也不想再和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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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很快过去,日子快得不像话。
阿左替我更衣的时候,惊奇的拉了拉腰带,笑意吟吟地朝我靠近「娘娘好像长肉了」
过往我总是神情恹恹,吃饭能下肚的很少,再加上凉药伤了身子,雪地里总是咳嗽,身体消瘦得可怕。
阿左这边一提,我伸手捏了捏腰腹,似乎真的长了肉,软软的。可脸上却还是寡淡得厉害。
我也没多在意,换好衣服就去了君怀批阅奏折的地方。
这是上次在雪地里我软化后提出的条件,允许我自由出入皇宫的一切地方,包括一些军政要处。
君怀从来不会拒绝,毕竟这是我刚入宫时,他就许下的特例,如今我也只不过晚了些履行罢了。
「南景如今换了新王,地位大不如从前,北边的吴越虎视眈眈,南景只能向我们投诚自保。」
书房里传出来的字眼让我停下了脚步,我挥手,让禀报的人住口,静静站在屋外听他们的对话。
「你借兵给吴越,是想让南景彻底消失?」
屋里的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是。」
是君怀的声音。
冷酷得胜过了腊月的雪。
呼吸下意识停住,我眼前多了几分虚晃。阿左站在我身边,稳稳扶住了我。
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面露怪色的年轻丞相,还有快步向我走来的君怀。
明朗颀长的身影和初见时那个狼狈不堪的小少年渐渐重合,却又不住地慢慢远离。
我低头,突兀而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头颅砸在地上的声音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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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景来了一位小质子,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比女儿家还要好看。
父王很是头疼,在大殿上随意安排了他的去处。是宫里很偏僻的一处宫殿,虽然偏僻,却不简陋,该有的都有。
皇兄们结伴去看过那位小质子,他不爱说话,看人的眼神很冷很阴郁。
就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的疯狗。这是皇兄们回来说与我听的描述。
可私交密切的小姐妹告诉我,那是一位天仙下凡的神明,有着她们自愧不如的容貌。
于是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亲自去了那所偏僻的宫殿。
我没有见到上神下凡的神明,却撞上了一个被追着打的脏兮兮的小少年。
他浑身都是伤,追着他的奴才一个用力将人扑倒,成年人的体重压下,小少年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
折辱一般。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闭眼前含了水一般怯弱的眸子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同情心。大概是像可怜的猫狗一般,我朝他走了过去,伸出手。
「
要和我回去吗?」
奴才惨白着脸跪在地上向我行礼。
小少年怯生生地拉拢着被拽开的衣服,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又缩回去,用力在衣服上蹭着,指尖都红了,才小心翼翼将手放在我掌心。
或许那时候的我怎么也看不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睛里,那种伪装出来的可怜背后,是经年累积下来的算计。
从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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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君怀掌心托住我的额头,没有顾及地单膝跪在我面前,将我强硬地拉了起来。
眼底的心疼在看见我额头磕出来的红印子时更是难以附加。
「陛下,你当初和我说的,要带我去南景看一看,还作数吗?」
君怀看向我的眼睛里没有慌乱,那是他故意让我听到的。